当步云生再次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病床前换着吊针的年轻女护士,以及周围好似热锅蚂蚁一般焦急走动着的几个子女们。
原来步云生这一觉,竟然睡了两天两夜,这可把众人急的都快跳起来了!
而上次溜走的主治医生李书成,此时则背对着步云生向步云生的五位子女说道:
“以我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步先生的检查结果虽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但是从步先生现在的情况看,上次的苏醒应该是回光返照!”
“不过还好,步先生已经把自己的后事交代好了,所以应该没什么遗憾了!”
心态轻松了许多的步云生听罢,半开玩笑的顺势怼了回去:“回光返照?不存在的!我好的很!”
不过这句话虽然幽默,但显然是一下子就把正在打包票的李医生说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循声而去:“不……不……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快挂了吗?”
显然这位李医生这会儿已经糊涂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糊话来。
其实,李书成作为见多识广的海归医学博士,医院的明日之星,院长之位最有利的竞争者本来也不至于如此失态,但显然长久以来顺心如意,加上周围人的恭维让他心态爆炸,一时间竟然不能接受两次这样的打脸......
不过要说到底是情商比较高,不像大多数专注于研究的博士生那样高智低情,马上就想到了办法:
“您老醒了呀,您这两天可把您子女们吓坏了........额,我今天还有几场手术,这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连一旁的年轻女护士都没招呼,便匆匆而去,......
而众人,这会儿也才从惊喜中反应过来,便自然的略过了李书成的失态之举,快步走到步云生床边上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爸,您可算醒了,您这会可把我们都着急坏了.......”几个子女见着醒过来的步云生,那是一边笑,一边哭,一边说,一边闹。
这几天,几人家都没回,天天守在医院,就怕老头子一个不小心就嗝屁了!
到时候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而此时,正是夕阳落幕,一缕斜阳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正好映照在众人的身上,刚醒来的步云生精神头正是最好的时候,也不觉得子女们吵闹,反倒享受起了这难得的片刻温情。
而这,也算是老伴去世到现在步云生最安逸的一会儿了。
“咳咳”
等众人发泄了一番后,步云生微微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笑骂道:“好了,我这不还没死吗,你们就忙着哭丧了?”
大女儿步月儿这才破涕为笑:“爸,您可别再开玩笑了,等两天您外孙媳妇阿雯生了,您曾孙子可是还要您抱呢!”说着便走上前去,给老爹步云生按起手脚疏通血脉来。
“爸,您乱说什么呢!”步福生取了一纸杯子温热水给老爹步云生递了过去:“您这身子骨可壮实着呢,村里哪个老头有您这么健康!?”
步云生接过装有温开水的纸杯,轻轻的吹了几下,这才缓缓喝了几口:“好了,好了,骗我的话就别说了,老二你去把出院手续办了,我现在一刻都不想在医院呆了。”
谁知话音刚落,病房里的空调就像是调到了零下一般,刚刚还闹腾的众人瞬间冷场,几位子女随即对视一眼,刚想开口。
步月生便抢先说道:“我的身体我知道,我现在只想回家,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们.......”说着,便取过病床柜子上衣服,有些蹒跚的准备走进病房的卫生间里。
众人眼看就要闹起来,幺妹步美茗对着几位哥哥姐姐打了个眼神:“爸,您先换衣服,我们去还不行吗?”
说完便带头走出病房了,剩下几人也紧跟其后鱼贯而出。
几人走出病房几十米后,二哥步福生对着幺妹:“幺妹,爸这身体你怎么敢让他出院?”
“爸他糊涂了,你也跟着胡闹?!”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爸的脾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刚刚要是我们再多说几句,他不把我们几个骂个狗血淋头才怪?”幺妹步美茗边走边说道:“再说了,我之前就问过医生了,他说虽然奇怪爸好的这么快,但身体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我想乡下环境应该要更适合些。”
说着说着,众人已经按照医生的处方开好了药,并且把多交的医药费也退了。
这时步云生却早已收拾好了衣服,走到了医院门口。
见众人走了过来,却也不多说什么,径直上了大儿子步福生的车,随手给众人道了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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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钟,步云生终于到家了!
这个名叫河坝子的小村子,这会已是月色朦胧,虽然没有城市的灯火阑珊为人指路,但是皎洁的月色依然照耀大地。
大儿子步福生走了,并没有留在老家过夜的意思,毕竟人到中年,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还有一大帮子事情要处理,而且明天还得上班,所以只得默默离开。
此时已是夜深,但步云生却并没有急着开锁进门,而是站在前院中那颗水桶粗的老核桃树下,默默的看着远去轿车逐渐黯淡的灯光,直到再也看不见时,这才转身走进屋里,独留乡野中家犬们的咆哮在空气中继续传播。
待到犬吠消散,四周的各种虫鸣鸟呖又渐渐响起,而此时的步云生已经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喔—喔-喔
随着公鸡高亢的打鸣声刺破天际,虫鸟歌剧瞬间散场。
虽然仅是5~6点钟,太阳都还在偷懒,天还是灰蒙蒙的,但是乡下的居民可从不懒床,这是源于土地里刨食的农户很清楚,自己一定要比外边的城市人辛苦很多才能获得足够的食粮。
因为四川山间的土地本就高度起伏不平,地势曲折,想要在这里实现机械化农业生产是件异常困难的事,蜀道难可不是说笑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不可能,只是成本太过高昂。
所以,河坝子的村民直到现在,荏苒延续着祖祖辈辈们传统了上千年的传统手工劳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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