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
噗嗤~
屋子里陡然传出一阵轻响。
赤色法力化为一道轻烟，消散半空之中。
陈麟望着桌上那张还没完成的符咒，已经被法力穿透破坏，一时间愣住了。
这还是他这具身体第一次画符失败。
不过，不是他的问题。
而是下面这张灯油木树皮的品质不行，承载不了一阶下品符咒的力量。
现在画的这张符咒名为毒瘴迷踪符，可以放出一片毒雾弥漫四野，使中毒者昏沉错乱，迷失方向。
需要搭配专门的解毒符使用，否则自己也会一起遭殃。
这张符咒他画了七张，此外还有凝霜止气符、金石护体、阴风恶刀等符咒。
都是他昨天夜晚穿过巨宝山瘴气，在回来的路上重新刮的树皮。
而且还特地挑了最优良的品质。
不过现在这些符纸也用完了。
陈麟做了一番检查。
剩下的树皮看厚度就知道只能承载入门符咒的力量。
强行画下去只是浪费法力。
他收起现在攒下来的一沓符咒，跟之前囤积的一批普通符咒分门别类放好。
顺便还检查了第一批画出来的下品符咒，发现它们结构依然稳定。
这是他刚回来不久的时候画的。
“下等符纸也要提上章程了，如果能够找到一处灵地就好了。这样直接把适合的材料丢进去，让灵气浸透，再自然冲刷三个月，就可以变成下等符纸了……”
“听说修仙界很多家族和势力都是这样搞的，把没蕴养的符纸往秘传的灵地里放上十年，然后就可以收获一批上等符纸了。”
这种灵地有一个很形象的称呼——
符田。
这才是符纸正确的蕴养方式。
哪怕是修仙者，也不可能为了一张上等符纸，花上十年时间日夜伺候。
毕竟上等符纸一张的收购价也就一块半灵石。
所以，在修仙界只有蕴养十日的劣等符纸，以及蕴养三月的下等符纸是由散修供应。
蕴养一年和十年的中上等符纸，基本都出自各处符田……
咕噜~
旁边灶台上传来一阵清香，伴随着汤水沸腾的声音。
陈麟起身打开陶锅，甘香与水汽被完全释放，里头煮着鬼牙猪的几根骨头，都已经砍断了，经过一上午的炖煮，表面变得坑坑洼洼。
汤水呈现特殊的奶白色泽，浑如一体，在翻滚的过程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没有一滴汤水溅射出来，颇为浓稠的模样。
舀出来一碗稍稍放凉。
陈麟喝了一口，顿感口齿生香，顺滑无比，丝毫没有表面看起来的稠密之感。
“按照范义实的方子，汤内还配了黄芪、当归、大枣以及一些参片，喝起来还真不错！”
这些药材是之前送腊月礼的时候，那户挖药人家的回礼。
方子则是来自于五形武馆。
毕竟范义实就是靠着鬼牙猪骨头和鬼牙进的武馆，他虽然没喝到武馆的骨汤，但听说了方子。
上次闲聊的时候顺口一说，陈麟就记在了心里。
“现在鬼牙猪的肉已经吃完了，可惜……我还是不够畜生，昨天知道插翅飞虎的老巢后，终究是把那头老牛给放回去了。”
“老牛的眼泪今天早上也研究过了，真的没啥用，待会带到山市去给祥叔看看吧。”
“顺便打听一下那头插翅飞虎的事情。”
嘟噜嘟噜将汤水喝完，浑身热气升腾。
这汤虽然不如猪肉，但胜在能多次炖煮，喝完这次回来加点水还能再煮两次。
……
……
带着昨天收集回来的老牛眼泪。
陈麟交了一文的入城费来到山市。
泼皮依旧主动避开他。
山市里的众人一见泼皮撤退，也知道是他来了，纷纷出来跟他打招呼。
他一一回应，来到祥叔的铺子。
发现祥叔的心情很不错，自己坐在柜台后面眯眼哼着戏曲，甚至没发现他来了。
“祥叔是有喜事了？”
陈麟走进去问道。
祥叔这时才回过神来，“嘿，是麟哥儿啊！”
“确实是有喜事！”
祥叔起身对着山神像拱手拜了两下，然后扭头过来，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
“天无绝人之路啊，前天收到消息，山市里有一位店家的外地亲戚居然也是习武的。”
“而且前不久也达到了入劲境界。”
“消息一传过来，那位店家就从西城码头动身去请了，等到那位武师来了，到时候就不用担心那批混混和飞熊拳馆了！”
陈麟听了也是高兴，只不过心中还有疑虑：“这次靠谱吗？能请得来？”
“放心吧，按那位店家说的，绝对没问题，他们关系亲近，时常走动的。”
“那还要多久？”
“顶多再半个月就到了。”
“嗯，那确实不久……”
半个月的时间，山市还是能够支撑的。
陪着祥叔又聊了几句。
陈麟找了个时机拿出雷火四角牛的泪珠。
把外层包裹的巾布打开，一颗颗晶莹咕嘟滚落到柜台上。
“嘶——”
祥叔一见，只是上手一摸，脸上顿时现出惊容，窜一下从柜台后面翻出来，去将铺子的大门关上。
然后才刷的回过身来。
口齿不大利索地对陈麟说道：
“你小子！在，在哪里捡到这么多雷火四角牛的泪珠子！”
“不对，不用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雷火四角牛我听实爷说过，不过它的泪珠能有什么大用？”陈麟眨了眨眼睛，他从未见过身手这么敏捷的祥叔……
“这东西……呃，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就是能卖上价钱！”
“而且能卖大价钱！”
祥叔的语气陡然激动起来，不停地绕着柜台踱步，从各個角度欣赏着上面这一堆泪珠子，简直像在看满盘的金银。
陈麟刚开始还有些失望，但听到后面能卖大钱，而且祥叔还这么大的反应，立即好奇起来：
“既然这东西没什么用，又为什么能卖大钱？”
祥叔小心翼翼拿起一颗泪珠轻抚，语气稍稍平静下来。
“你可知道这么一个说法，耕田的老牛死前会感恩主人对自己的厚待，舍不得离开这个家，故而流下泪水。”
“听说过。”陈麟点头。
“正是因为这个传说，牛眼泪就有了知恩德，感恩德的好意头，各地祭典都会使用，即使是天家大祭也不例外……”
随着祥叔的讲述，他立即明白了。
面前这堆牛眼泪之所以能卖上价钱，纯粹是因为有了知恩感恩的好意头，换前世说法就是有了文化价值。
当然，异兽眼泪的身份，以及奇特晶莹的外表也为它加分不少。
所以哪怕是天家皇宫，一样会提前收购这种泪珠物件，以备每年祭典所需。
不过，他手里这一捧泪珠明明是老牛贪生怕死，下跪求饶的时候流下来的啊……
这样还能跟知恩感恩扯上关系吗？
陈麟忍不住发散思维。
另一边。
祥叔说着说着，忽然又叹了口气：
“这些泪珠子我能给你一颗一两银子的价，我再转卖出去就是一两三钱……但你可知这东西到了天京价值几何？”
陈麟自然不知道，但还是出声猜测：
“一颗百两？”
“不，”祥叔摇头，小心拈起一颗泪珠，“皇宫里面出价百金一枚！”
好家伙！
这回轮到陈麟惊讶了。
合着这一堆珠子的价值能超过十万两？
然而，祥叔马上又说了：
“不过，这钱不是你我能赚的，得有门路有身份才能拿到这个价，所以你也别多想。”
“即使你抱着它上天京去卖，也只会挡到某些权贵的财路，没有好下场的……”
“嗯，确实。”陈麟不得不赞同祥叔的说法。
这不是什么难想通的道理。
“阿麟，这个东西有些敏感，有了它就说明可能发现了雷火四角牛的踪迹，甚至就是在巢穴里得到的泪珠……”
祥叔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没有探究的意思：“这些东西我得找一个可信的人出手，不然会给你惹来祸事的，你先拿回去保管吧，记得不要在外面多说一个字。”
“这方面我自然是听祥叔的。”
陈麟本想将泪珠子重新包起来。
结果才伸出手就被祥叔拦住，转而换了几个木盒子，下面铺着柔软的布巾，然后再一颗颗放进去。
祥叔动作小心无比，耐心放完了一层还要拿绒草垫塞，防止泪珠子互相摩擦碰撞。
手法极为专业。
陈麟别说帮忙了，就连一根手指也插不进去。
最后只能顺便问起插翅飞虎的情报。
祥叔一边干活，一边跟他详细说起。
等到一百二十颗泪珠子全数分装入盒，情报也说完了。
陈麟感谢一声，带着几个盒子回家去。
一边在路上琢磨着刚得来的情报。
第二天，一早他便进山去刮树皮。
回家以后又画了大半天的符咒，画到法力枯竭了就打坐恢复，顺便吃点东西，运转元气滋养筋骨皮。
就这样仙武轮转……
等到第三天。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金光渐满大地，祥云翻腾如浪，连绵起伏的山峦仿佛一条银龙蜿蜒盘旋。
陈麟喝下一碗骨汤，吱一声推开家门，迎着漫天霞光，迈步向巨宝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