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崎砾一脸幻灭地说：“濑户同学，明明那么温柔……我对濑户同学的憧憬破灭了。”
“只是这样，就破灭了？看来这份憧憬本来就不够坚固啊。”柏木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世界上本就很少有人是表里如一的。”东云信开口说道，“不如说那是一种理想。”
“东云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我是年级第二啊。”
柏木直人和江崎砾都理解地点点头，看来年级第二就是可以了不起。
“你们先走吧，我有些话想跟她们说。”东云信对着镜子整理了领带。
“可是……”江崎砾一脸纠结。
“没事的。”柏木直人拉过江崎砾，然后叮嘱道，“东云你要注意分寸啊。”
东云信只是点头。
然后靠着墙壁，等在门口。
女高中生们说说笑笑出来了，她们都没有看到靠在墙边的东云信。
“今天的事情，可以不要说出去吗？”
“咦！”北岛被吓到叫了一声，濑户和松浦也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抱歉。”东云信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能吓到人。
“没关系，东云同学你怎么在这。”濑户勉强笑了一下。
“我都听到了，今天的事情可以不要说出去吗？我跟她们都只是朋友关系。”
东云信又重复了一遍，特意加重了“我都听到了”这几个字。
“不会说出去的。”濑户答应道，北岛和松浦连连点头。
她们的脸色说不上好。
“那就好。”
东云信转头离开。
背后是北岛小声地“不就是乡下人”之类的嘀咕。
他没有理会。
濑户和松浦都拉了拉北岛不让她说下去。
嫉妒和歧视有时候是一体的。
如果有了值得被嫉妒的理由，歧视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东云信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学习会气氛尴尬。
回应了江崎砾和柏木直人询问的眼神，示意他们安心，东云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藤原加世子看他回来了，漂亮脸蛋上浮起一抹温婉的笑容。
等濑户三人过来的时候，她们主动向东云信道歉：“抱歉，请你出来又在背后说那种话，对不起。”
“没关系。”东云信有些意外。
藤原加世子板起了脸：“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在濑户说话前，东云信就抢先说，“继续学习好了。”
可藤原加世子不依不饶，站起身来：“你们在背后说了什么。”
声音虽然不大，冰寒的小脸上，升起的压迫感却很强。
东云信有一瞬间的恍惚，少女刚才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终于意识到她确实上位者里毋庸置疑的一员。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呢？
“我们……”濑户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只是猜测您和东云同学的关系。”
她不知不觉就用上了敬语。
藤原加世子脸色稍有放缓，她看向东云信，选择把这个皮球踢给他：“东云同学，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柏木直人和江崎砾对视一眼，眼中的杀气快按捺不住了。
东云信眼神游离：“朋友吧。”
刚刚加line的时候不是说朋友吗？
女高中生三人组脸色古怪。
“这样吗。”藤原加世子坐了下来，脸上带着足以让任何男人惊心动魄的红晕，“我可是很想和你谈恋爱的呢。”
“欸？”
听到这句话，学习会的众人不约而同惊呼起来，引得店里的客人们都看向这一桌。
被直球击中的东云信，心跳也漏了一拍。
但果然，无法理解。
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是……一年级的藤原加世子吧。”
“是吧……好帅。”
这是看到了东云信。
“和藤原在一起的那几个人是谁？”
“不知道。”
这时有店员来到近前：“抱歉，可以请你们小声一些吗？打扰到其他客人了。”
“抱歉。”藤原加世子站起，对着店员微微躬身，刚才发出惊呼的高中生们也跟着连声道歉。
“信君，你的答复是？”她优雅地抚着裙摆坐下。
东云信忍不住瞟了一眼纤细白皙的腿部。
和上杉绫音不相上下，而且不是一個风格。
藤原加世子的耳朵染上樱色，按了按裙摆，大抵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咳咳。”
东云信清了清嗓子，面上没什么表情。
“我可以跟藤原同学先回去吗？我们有些事要谈。”
藤原加世子很配合地站起：“失礼了。”
“请便。”学习会的发起者濑户连忙说。
柏木直人偷偷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江崎砾拉住他，往他西装制服的兜里塞了什么东西。
东云信收拾了书包，和藤原加世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店。
背后，半个书店的人目送他们离开。
走到外面，霞光弥漫了整条大街，天边的斜角上有一朵烧着的云。
街道上往来的，都是刚刚下班的上班族。
东云信提着书包走在前方，藤原加世子和他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落步在他身后。
“信君，意外的体贴呢，我……”
“藤原同学，我只是乡下来的普通人，实在想不到哪里值得你喜欢。”
他没有回头，
“要不，别再这样了。”
身后陷入沉默。
“没关系，我很可爱，你一定会喜欢我……”
“别再这样了。”
少女的声音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近处的路口有一声急促的鸣笛响起，亮起绿灯后，闪烁的车灯川流不息。
“不要，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藤原加世子跑到东云信面前，逼迫他停下脚步。
声音很大，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为什么呢？其实我并没有和什么人谈恋爱的打算。”东云信极力揣摩自己的遣词造句，语气委婉，想要安抚她，“只是第一次和第二次见面，就说喜欢，果然还是太快了，可以的话我们从朋友开始好吗？”
“可伱也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就……”
藤原加世子说道这里就没有了声音。
东云信一愣，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就？
回忆了一秒，也只是回忆到拉着她的手跑过长廊的事情。
“如果是那次拉了你的手……”
说到这里东云信也觉得奇怪，只是拉手而已。
“不是。”藤原加世子微微偏头，眼神忧伤，似乎陷入回忆，“不是那天。”
“那么，我们就从朋友开始……”
“不要！”藤原加世子低着头，情绪有些失控，看不清她的表情，“再这样下去，你又要做她和外界唯一的桥梁了是吗？！”
说话被打断，东云信皱了皱眉。
“她”是指谁？上杉绫音？
和外界，唯一的桥梁？
又……要？
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片疑云。
“你知道什么？”东云信的语气低沉下来。
为什么会出现在同一列电车上，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为什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为什么非要加入超能力调查部不可？
为什么说……又要？
一个猜测浮现在他的心中。
知更鸟？
锈迹斑斑，快要破碎的知更鸟？
“没什么。”藤原加世子忽然平静下来，“只是我喜欢你而已。”
她抬起头，露出十分适合她的甜美笑容：“我们从朋友开始吧，信君。”
明明是答应了东云信的请求。
可他却觉得不安。
那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
在他的视野里。
“知更鸟”又开始闪烁。
它在不断坠落。
它美丽迷人，它不可思议，它缠绕时光。
周围的世界，就像不断破碎的玻璃镜面。
这就是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使用的“手段”吗？
东云信明悟到。
“你明明说过，要爱我的。”藤原加世子注视着他，如是说。
她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蓄满了泪水。
东云信也注视着藤原加世子溢满甜美笑容的脸。
突然改变了注意。
“好啊，我们交往吧。”
需要证据来佐证他的猜测。
‘让我接近你，找到你的秘密。’
知更鸟停止闪烁。
不再坠落。
世界的镜面不断闭合。
“你明明说过，要爱我的。”
少女眼角流下泪水。
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就像鸟儿归巢。
就像明知被骗，也一样心甘情愿。
就像伤痕累累，也要飞回爱人身边的知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