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鹏还想再说什么，不过看到范金友的眼神，支支吾吾的没敢出声。年纪还小的他，被范金友身上的气势镇住了，灰溜溜的走出办公室。
他知道范金友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范金友生气了。
他没上过学，但从小混迹街市的他，知道自己这么突兀的问有些冒失。不过能和范金友独处说话的机会，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他不想放弃。
虽然最终的谈话结果不是很好，也在范金友这里留下了名号不是吗？霍展鹏已经做好了长期拜师的准备，他相信只要坚持，就一定能等到机会。
半个多小时后，坐在办公室里的范金友，眼看着时间已经走到11:00了，还没等到陈雪茹来，打算喝完这杯茶就离开。
突然，屋外传来踢踢踏踏高跟鞋声。
穿着紫红色棉袄的陈雪茹，拎着个小包走了进来。眼神朦胧，像是没睡醒一般。
看到桌子上有杯水，没考虑是不是范金友喝过的，反正她也不会介意，索性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范金友见陈雪茹渴成这个样子，拿起暖壶把水杯倒满后，才问道：
“怎么？昨晚没休息好？”
陈雪茹手指握住水杯，感受了一下温度，觉得烫就没拿起来喝，把随身带的小包放在桌上，回复道：
“就是睡得太好了，所以不想起。前两天在家里睡的床太硬了，一直都没睡好觉。这不，今天就没起的来。”
“这么早过来找我，什么事儿啊？”
两人平常待在一起的时间，主要是中午和晚上。范金友突然这么早找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范金友先是走到门口把门关上，才走到陈雪茹背后，一边帮她捏肩放松，一边问道：
“听你门口那个小伙计说，他是被你从居委会要来的。这么说，你是打算公私合营了？”
这句话既是试探也是询问，旁敲侧击，通过陈雪茹的回答就能知道，那个小家伙是不是她派来问话的。
不把事情这件事情弄清楚，范金友心里揣着個疑问，他不舒服。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强弱有度，起到很好的舒展作用，陈雪茹舒服的哼出了声。等范金友说完，才接话道：
“对啊，我是准备公私合营了。我原本打算等店里忙完，中午去找你说这件事儿呢。”
“我看小酒馆公私合营之后，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既然早晚都要合营，那我雪茹丝绸店，就做咱们大栅栏第二个参与公私合营的企业，你觉得怎么样？”
徐慧真冲锋在前，小酒馆的公私合营仪式，让她看到什么叫大势所趋，所以当天下午就去了趟居委会，为公私合营打前站。
其实，之前听范金友说的不少，陈雪茹心里早已经接受了公私合营，招人就是为了公私合营做准备。
她提前到居委会招人，就是希望能招一些年轻力壮的，愿意学习上进的年轻人。这总好过等合营之后，被居委会硬塞一些上了岁数的闲散人员。
范金友听到陈雪茹的说法，这才放下心里的戒心，为陈雪茹出谋划策道：
“你能想明白我就放心了，经营方面的事儿我就不多嘴了。倒是雪茹丝绸店之后的公方经理嘛...”
“我知道一个人，叫廖玉成。他是我们街道这一批人里，最懂丝绸经营方面的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雪茹丝绸店公私合营之后的公方经理。”
“这个人啊...”
陈雪茹非常不喜欢，范金友喜欢在关键时刻断句的毛病。没好气的拍了一下肩膀上按摩的手，说道：
“讨打呀你！每次说话都喜欢说一半，吊人胃口。”
范金友这次倒不是刻意断句，他在想廖玉成这个人。
好色贪财，欺软怕硬！一个十足的小人。
倒不是担心廖玉成能把陈雪茹拐跑了，有他范金友立在这里，廖玉成就没胆子勾搭陈雪茹。
范金友瞪他一眼，廖玉成就得往后退三步。
范金友担心的是，如果陈雪茹和廖玉成，一个公方经理一个私方经理，两人联手控制丝绸店暗地里做买卖。
这种买卖虽然很难被发现，可一旦发现就是侵吞国有资产，这可是大罪。
要是被抓了，就廖玉成这种怂货，一定是全撂了，什么话都说、什么人都乱攀咬。
要是咬到他范金友身上，那就是黄泥粘裤裆，不是也是了。
所以，他觉得必须先给陈雪茹在这方面打个预防针，他低头朝着陈雪茹的耳边说道：
“廖玉成，不是一个正派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这个人贪财，所以如果他成为公方经理，你们俩掌控了丝绸店，做一些背地里的买卖很方便。”
“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要是和他一起做买卖，就是将把柄送到他的手上，日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有可能会拿这个把柄威胁你，向你要钱。更有可能在东窗事发之后，出卖伱！”
范金友特意把话说的明白一些、重一些，就是为了提醒陈雪茹，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做。
不过，陈雪茹又是岂是那么容易被摆布的人呢？
话虽然听进去了，可没有铁一样的事实摆在她眼前，仅凭范金友的说几句，她是不会相信的。
这是聪明人的通病！
陈雪茹假装听话的说道：
“好好好，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了。”
“趁现在有时间，你陪我去街道吧。我找街道李主任，跟他说公司合营的事儿。”
范金友知道陈雪茹没把话听进去，好在他也没指望说句话就能改变陈雪茹的心思。
他听到陈雪茹说要去街道，按摩的手拍了拍美人臂膀，说道：
“行，那现在咱们走吧，我11点之前要赶回食堂。”
“食堂第一天营业，我不在可不行。”
大栅栏离街道办事处，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
范金友当然不会让这几分钟就这么无聊的过去，逗的陈雪茹有说有笑。
两人近距离的走在前门大道上，郎才女貌，自然吸引了路人视线。被人指点说闲话，那是免不了的。
过了廊坊头条，向左拐入西河沿街步行200米，就能看到西河沿街道办事处的招牌了。
两人一起走进街道办事处，在范金友的带领下，直接爬楼梯走到2楼李主任的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
“进来。”
范金友推开门，笑着朝坐在屋内的李主任说道：
“主任，看我把谁带来了！”
陈雪茹在范金友身后跟着进了屋子，笑容灿烂的朝李主任说道：
“李主任，我可是来给您汇报好消息的。”
李主任见范金友还带了别人，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迎接。看清来人是陈雪茹，又听她说带来了好消息，顿时明白过来，说道：
“陈掌柜，您也是来参加公私合营的吧？”
这个也字儿，让陈雪茹听出来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要用也？难道还有人今天来找李主任？
她这个第二，不会保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