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迷雾散去
“真的是他！”
看到纸面上栩栩如生的人像，李恩威心中最后一丝迷雾彻底散去。
他上辈子确实见过甲班捕头方胜舟。
就在他被关入营地牢房之后。
就在蛇妖青几乎屠戮了所有人，即将杀入他所在牢房的前一刻。
那时候，有一个衙差装扮的男子自知躲无可躲，主动跳了出来，并自称是江州名捕，威胁蛇妖放过他。
当时，他还指望男子继续拖住蛇妖，替他争取最后升炼命格的时间。
谁知对方莫名其妙就倒下了。
他现在依然清晰记得，当时就连蛇妖也对此感到惊奇。
如今回想起来，那人长相赫然与钱七半记忆中，丁班捕快描述中，田枸的画作中，那个甲班捕头的身影完全重合。
正是方胜舟本尊！
“我记得方胜舟倒下的时候，是捂住脖子说不出话的。”
“起初以为他中了青的妖术。后来虽然青的反应不对，但我自身也到了紧要关头，没空再关注他状况。”
“现在仔细回想，他这种死法，不就跟‘红盖头’的咒杀方式一模一样吗？”
“所以，招记店家确实对方胜舟下咒，而且还成功了！”
他试着倒算一下时间，发现方胜舟正好死在杜六之后，钱七半之前。
于是这单案子里所有人的死亡原因，瞬间一清二楚：
招记店家与杜六的死，是为了偿还店家妻子与王发两条人命债。
方胜舟的死，是因为店家主动下咒。
但因为他提供的信息不全，特别是缺少最重要的生辰八字，所以诅咒发动耗时较长，过了几天后才成功。
而这时候，下咒人的尸体早就凉了，无人能还债。
于是“红盖头”便找上了最近一位接触者，钱七半。
至此，所有主动咒杀，被动还债的人数，全部对上！
“糟了，再加上方胜舟，‘红盖头’已经收割了十条人命，到达触发异变的条件，必须尽快阻止……慢着，它会不会已经完成异变了？”
李恩威突然又有新思路。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怀疑是有人从现场取走了“红盖头”。
怀疑过是招记店家的仇人。
怀疑过是往生社未知成员。
怀疑过是偶尔路过的闲人。
甚至还怀疑到钱七半这边的人际关系。
但不管怎么怀疑，目标始终假定为一个具体的活人。
因为红盖头只是一件没什么灵智的诅咒物，需要人主动携带，才能消失于现场。
可万一，它在被人发现之前已经异变了呢？万一它已经获得灵智了呢？
万一……它是自己离开现场的呢？
所以才一直找不到具体的人！
因为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是东西自己跑掉的！！！
这一刻，李恩威感觉就像有人在他脑海里撞响了一座大铜钟，钟声如雷，震得得他浑身上下发麻。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搞清楚前因后果，李恩威再度恍然。
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先前抓捕孟豹的时候，明明已经成功续命五天，后面又紧接着，毫无预兆的再续命十天。
原来不是因为孟豹身怀“红盖头”的关键线索，而是如果当时自己选择退缩，事后将这一切抛诸脑后，很可能就会错过“方胜舟”这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继而又会错过“红盖头已经异变”这个更为关键，也更为要命的情报！
“红盖头”可是见过他元神本尊的！
如今异变之后，获得灵智，保不齐将来会主动找他“叙旧”！
真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雾里看花，雾里看花，果然真的只是隔着一层雾在观花。不到真相迷雾完全散去那一刻，始终无法把握事件原貌……”
“而愚者千虑虽偶有一得，可命格不堪，总归杯水车薪……”
从未有一刻，李恩威对自身背负的命格有如此清醒而深刻的认识。
而这，又让他有了更加强烈升炼命格的冲动。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红盖头”已经发生异变，必须尽快处理。
至少也要让贞娘等人保持警惕。
但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自己获得情报的方式太匪夷所思，又涉及自身机密，肯定是不能照直说的……
田枸早就察觉他的异样。
但李恩威不主动说，他也不催促，一直安静等候在旁，以免打扰思路。
两人无言相处片刻，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钱，刚刚我看你匆匆赶来花红街，可是又发现了什么？”
说话间，李贞娘走进了字画铺。
一头湿透的长发随意用方巾包起盘在脑后，显然刚刚才洗过头，还未来得及擦干。
来到案前，最先见到田枸那幅过度创作的女将军画，脸色微微一窘。
但很快，目光就被旁边另一幅吸引过去。
“甲班方胜舟？他跟这案子有关？”
“是的。”
李恩威抬头应道。
就这一小会功法，他已经打好了腹稿。
“先前孟豹提到此人，我在回去路上记起了一件事。”
“杜头带我去招记探口风的时候，怀疑这里面有妖邪作祟，所以当时没有报出自家真实身份，而是自称甲班方胜舟。”
这是实话。
“于是我便怀疑，方胜舟已经死于咒杀，所以那邪物才会来找我索命，因为招记店家至少对三人下咒，需要三条人命偿还。”
这也是实话。
“你如何确定方胜舟已经死于咒杀了？”田枸立即指出关键之处。
“我不确定。”李恩威摇头，“你们姑且当他未死吧。”
“总之，因为这个事，我担心还有遗漏的线索，便立即去翻找杜头遗物，没想到还真的有意外收获。”
李贞娘忍不住追问：“什么收获？”
“原来杜头带我去见招记店家之前，曾经派两个线人先行接触对方。那两个线人一明一暗，站在明处那个不如杜头警觉，直接报出了真名。”
“暗处那个没有露面，但离得不远。”
“然后他俩现在也死了。”
“自己掐死自己。”
这一段，就是刚刚现编的了。
“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尸体吗？”李贞娘蹙眉问道。
“不能。”李恩威果断摇头，“那两个人线人本身还牵涉另一单大案，身份绝不能曝光，所以发现人死后，衙门里第一时间就火化干净了。”
这依然是现编的借口，但因为李贞娘和田枸并非衙门里的人，短时间内无法查证。
“假设你说的是实情，那岂不是说‘红盖头’至少已经咒杀了十条人命，甚至十一条了？”
田枸向来思维敏捷，迅速梳理清楚李恩威要表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