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必有一得
“七月半，丁班的七月半在吗？”
一阵呼喊声将李恩威从“前世”的思绪中拉回。
来者同样一身靛蓝差服，李恩威记得他是丙班的捕快。
至于七月半这个称呼，则与钱七半的来历有关。
据说他出生在七月中，命克父母，果然少年时父母双亡，于是有了这个诨名。
当差后嫌不吉利，自行改为“七半”。
奈何名号总是比本名更容易让人记住。
“你今天为啥没去点卯？”丙班捕快问道，“还有你们捕头杜六，好几天不露面，知州大人已经催人问了好几回。”
杜六失踪了？
李恩威仔细回忆，发现钱七半回来后确实没再见过杜六。
钱七半本以为杜六有其他事情忙活，但现在看来，恐怕他也凶多吉少……
“不瞒你说，我也不知咱们捕头上哪去了，说起来，那天他告诉我招记包子铺发生命案……”
李恩威将查案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在不涉及钱七半自杀的前提下，尽可能将事情往诡邪方向引导。
这事明显已经超出他当下能应对的范畴。
前世赵阿牛无可奈何，但今世钱七半却有捕快身份，正好能借助官府的力量，剪除后患。
“你的意思是……杜六被某个脏东西缠上了？”
丙班捕快跟钱七半一样都是凡人，却又比平头百姓多一些见识，很快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那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怎么糟心事都扎堆出现呀！”
“怎么？丙班也遇到邪门的事了？”李恩威好奇问道。
“是咱们整个江州府衙！”丙班捕快叹气道，“江北合山那边出大事了！先前宁京来的那位带班公公不是从咱们衙门里头抽调一批人手么？就是去的合山！结果前日传来消息，死伤惨重！”
“什么？！”
李恩威适时露出惊骇表情，仿佛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
同时心底默默算了算日期，发现这一次夺舍距离赵阿牛死亡才过了两三天。
而在前三世，每次夺舍间隔多则半年，少则月余，他刚刚还下意识以为合山那事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
没想到绕一圈，居然还能跟他当下身份扯上关系。
“这次间隔时间很短，不知是否因为我完整升炼了一次命格的缘故……”
这时又听丙班捕快道：“据说镇魔司已经出动，知州大人的意思是，咱们毕竟有兄弟折在里头，不管是协助朝廷办案，还是收敛自家人的尸首，接应伤者归来，总该派人过去……”
听到这里，李恩威便明白对方来意了。
江州府衙一共有四班捕快，其中甲乙两班先前已经抽调去了合山，余下丙丁两班，显然丙班的人不想接下这趟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便打算推诿给丁班。
谁让丁班排行最末，向来最不受待见呢？
杜六在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杜六不在，就更没有人替他们出头了。
就在此时。
金鼎之上，已经重新凝聚的灰雾骤然射出两道流光，化作两幅图景。
命格【凶多吉少·雾里看花】发动！
第一幅图景里，李恩威跟随大队去合山，虽然尽可能保持低调，但最终还是被蛇妖认出，杀死。
而第二幅图景，他及时向镇魔卫举报蛇妖行踪，一番大战后成功驱逐后者，而他因功成为丁班新捕头。
“这次居然有两幅预示未来的画面！”
李恩威微微一愣，便立即意识到，这是另一个继承命格【吉凶参半·愚者千虑】带来的加成。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所以这次他雾里看花，比过去看到更多！
“没想到这个命格第一次就发动成功，倒是讨了个好彩头。”
稍感振奋，他心思落回图景上。
两幅图景，预示着截然相反的两种结果。
如果他选择去合山，可以利用上一世对蛇妖的了解获得一定先手优势，立功升职。
但也有可能被对方察觉，引发灾难后果。
到底哪种可能性更大？
想到蛇妖那让人绝望的实力，升官发财的念头只是转了一瞬，便迅速抛之脑后。
莽归莽，却不能无脑莽。
眼下钱七半同样是凡人，甚至比赵阿牛还要瘦弱，去了就是白送。
而且在那个看起来较好的结果里，蛇妖也只是逃了，并没有死。谁知道对方后续会不会找上门来报仇？
毕竟她不显露原型的时候，外形跟常人无异，保不齐能成功混入江州城中……
想到这里，李恩威忽然歪过脖子，指着脖上瘀痕，神秘兮兮道：“不瞒你说，我昨夜做噩梦被一女妖追着拧脖子，差点没给拧断。等醒过来时，就成这样了。我寻思可能跟招记包子铺的案子有关，一早上没敢出门……”
丙班捕快见他说得瘆人，下意识倒退两步：“这……这也难怪哈。要不你今天休沐一天，去附近道观转转？”
“可杜头不在，丁班就数钱某资历最深，我这一撂挑子，怕耽误衙门大事啊！”
“也不急这一天两天，说不定明个儿你们捕头就回来了……呃，你为什么一直歪着脖子说话，不累吗？”
“啊？不是已经回正了吗？”李恩威皱着眉，脖子歪曲的角度更大了，“我感觉现在挺舒服的啊！”
“……”
丙班捕快落荒而逃的瞬间，李恩威发现鼎文上剩余寿元增加了四天。
与此同时，灰雾散去一些，露出一朵九分黑一分红的小花。
这意味着如果他选择去合山，将面临九死一生的局面。
或者说，他只有很微弱的机会能获得理想结果。
“死倒不是最可怕的事，就怕后患无穷。”
“这一点机缘，并不值得冒险。”
这次的结果让他对两个继承命格的组合有了更准确的把握。
愚者千虑确实能增强雾里看花的效果，让他决策时有了更多参考信息。
但另一方面，这终究未能彻底破除迷雾，依然跟前世一样需要他作出无法反悔的决定后，才会彻底露出真容。
“接下来，正好运用通用吐纳法将钱七半这身子调理一番。如此虚弱，别说妖邪了，怕是普通贼人都打不过。”
……
转眼五日过去。
这期间，李恩威一直窝在自己的小木屋里吐纳调息，无人打扰。
想来他被邪物盯上的传闻已经传出去了。
正好乐得清闲。
这片木屋是专供衙门差役居住的，往前走一小段路就到班房，也即衙差平日值守的地方。
作为休息的地方不怎么样，但胜在安全有保障。
直到第五日傍晚，才终于有一名文吏从班房过来询问招记包子铺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