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安答应下来。
几个弟子便将谭清雪,送进了她的闺房。
赵岗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景敖也嘱咐了李安几句,然后便都离去了。
李安走到谭清雪旁边,细细查看,病床上,谭清雪面如白纸,呼吸缓慢,不过几日时间,就已经比此前清瘦了许多。
李安把手指搭在了谭清雪的脉搏上,细细感受着。
“身体虽然勉强复原,但却因为伤势过重、中毒太深,陷入死迷之中……”
他低语。
其实,他心中有些犹豫,以他对养命铸仙诀的了解,如果他运转命种之力,大概率可以救回谭清雪。
当年在灵兽山脉之时,谭清雪虽然对坠入山崖的李安选择不救,但李安其实并没有因此记恨什么。
因为那时他本就故意隐藏自我,疏远谭清雪。
换成谭清雪坠落山崖,他或许也是同样的选择。
这几年,谭清雪一直对李安十分信赖、也颇为大方,但同样的,李安也没有因此心中有什么波澜,或者生了什么好感。
对于李安来说,谭清雪和曾经灵植山的王子林、张素素一样。
只是求仙路上的过客。
所以,李安对他们的态度也很简单,除非在保证自身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去帮忙,去救人。
正如在灵植山的时候,李安太过弱小,一个樊杰就能给他造成生死威胁,所以,纵然他预见了张素素的命运,也无力干涉什么。
如今,救谭清雪,他考虑的也只是会不会给自己造成麻烦的问题。
思索了一下,他没有马上做出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李安照常生活、修炼,只是请了个女仆人,负责帮忙谭清雪擦洗身子等。
同时,李安每天晚上,都会给顾红带去一些美食,以及女儿家生活起居用品,两人越发熟悉。
这一天,李安收到了宗门那边寄来的信件。
来这里多年,李安时不时会和王大柱、赵仙传通信,但这一次收到的……却是徐秋慧寄来的。
信中,徐秋慧对谭清雪十分关心,委托李安务必照料好她。
而且,还表明徐秋慧已经筹备筑基之事,筑基成功后,会亲自来看谭清雪。
此外,信中还夹带着又一支高级符笔,是徐秋慧送给李安的礼物。
看完信件,李安沉思许久。
这一天晚上,李安走进谭清雪的房间,坐在床头,许久之后,他终于轻轻扶起谭清雪,手心贴在了谭清雪的背上。
丹田之中,碧绿命种的四片叶子,轻轻一颤,一缕苍绿的气息,顺着李安的手心,注入了谭清雪的身体。
……
黑暗。
谭清雪的意识飘荡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感觉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冰冷。
似乎永远也挣脱不出去,好似被死亡的绳索困住了,她无法逃离,无法呼吸。
好似在没有底部的虚空不断坠落。
已经持续了很久。
我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反复在她心中响起。
当死亡清晰地来临,她还有意识能够对此思考,她的一生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曾经凡尘俗世中的一个姑娘,因为根骨不错,被玄阳宗选入宗门之中,在符道之上天赋不错,于是就进入符堂之中……
但自己这一生,却是如此的单调,简单……
一生修仙,真的值得吗?在仙路上苦熬,算计别人,也被别人算计,当自己死去的时候,有谁会为自己流泪?
如此修仙,最终又得到什么?若是当初不入仙门,而是就留在凡尘俗世中,嫁人、生子,然后老去,或许还能体味到些许人生的快乐吧?
在意识逐渐消亡的时间里,她开始后悔。
同时,她也想起了徐秋慧,徐姐姐人很好,应该会为自己伤心的。
还有……李安会么?
不,他不会。
他对徐秋慧姐姐一往情深,只有当徐姐姐出事的时候,才会感伤吧?
她的意识逐渐消失,消失……
但,就在此刻。
在这冰冷的黑暗之中,她忽然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好似穿越了一切,驱散了冰冷,将她包裹住。
她看到一只绿色的大手,从不知何处到来,拉起她离开这片黑暗……
她努力地想要睁眼,想要看清……
……
“不……”
绣床之上,谭清雪猛然睁开了眼睛,发出了微弱的呼喊。
房间里,烛火昏黄的光芒照进眼里,谭清雪有一丝茫然,这是……
她转头,却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李安。
“你醒了。”
李安平静地开口,微微一笑:“你已经昏迷很多天了。”
看到李安,谭清雪心中莫名激动,情绪翻陈,她扑进李安怀中,抱住李安,痛哭起来。
李安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但没有动。
“师弟,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谭清雪哭着,“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对不起,对不起,灵兽山脉那一次,我为了找灵药没有救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抬起眼,美眸中梨花带雨,带着祈求。
李安微微一叹,道:“师姐,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轻轻拿开谭清雪的手,然后起身离开。
昏黄的灯火中,谭清雪看着李安离去的背影,眼中泪意潸然。
“是啊,你喜欢徐姐姐……”
“可救我两次之大恩,我谭清雪又何以为报?”
……
第二天,李安去请赵岗前来,为谭清雪复查。
赵岗见谭清雪居然苏醒过来,啧啧称奇不已,留下了许多丹药等,嘱咐谭清雪按时服下,这才离去。
“师姐,药膳已经好了,你趁热喝。”
李安断了汤药进来,放在桌上。
“李师弟,谢谢你……”
谭清雪感激地开口。
“不必谢我,李安其实什么也没做,”
李安摆摆手,一笑道:“是景敖师兄把你带回来的,是赵店主医术精湛……”
谭清雪闻言,只是心中一叹,没有再说什么。
和当年一样,李安只是默默救了她,却什么也不愿意承认。
难道,李安就真的只是因为徐姐姐吗?
她勉强写下一封信,托人寄给徐秋慧,信中表达了对徐秋慧的感激,并且将近况说了,在信中提了一笔,李安救了她。
三天之后,她收到了回信。
这一天,傍晚时分,她看完书信,脸上绯红一片。
“……李安此人心性绝佳,既已有两救性命之恩,妹妹何不思携手同行之缘?若能得此良侣,余亦放心矣。”
她看着信沉思了很久。
然后,她起身,居然系上了围裙,做了一大桌子菜,然后又去坊市里,买了两大壶灵酒。
当天夜里,她邀请李安过来吃饭。
餐桌上丰盛无比,虽然谭清雪厨艺欠奉,但都是上等灵性食材,所以仍旧是香气扑鼻。
李安心中颇为奇怪,但没有多说什么,坐了下来。
“师姐厨艺很不错。”
“真的不错,还是违心之语?”
“当然是真的不错。”
“行,那我以后每天都做,你每天都来吃?”
李安有些愕然。
“怎么,师弟不愿意么?”
谭清雪鼓足了勇气,脸上很红,十分局促。
“如此师姐就太过辛苦了,打扰师姐修炼,李安不敢。”李安道。
“那有什么辛苦的……”
谭清雪微微一笑,然后起身,给李安倒酒,“师弟,我们喝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