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光阴转瞬即逝,明月的生命早已消逝于天地间。
哪怕以皇宫中众多的天材地宝,哪怕齐远明渡以神照真气续命。
可她的生命之火终究还是熄灭,彻底死去了。
回想起明月的一颦一笑,宛如昨日,齐远明不由得暗自神伤。
可又能如何?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明月能活百岁已是少有。
这世间若有地府,只希望她来世依旧平安。
随后,齐远明像是彻底放下包袱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当今皇上是他的重孙,齐远明只知道有些这个人,但却没见过几面。
有什么亲情可言呢?
齐远明再次来到泰兴城,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宏伟的大城。
得益于陈生医馆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大梁皇帝在这里行过医。
他迈步其中,出了医馆外,再也见不到熟悉的景色和熟悉的人了。
随后,他又前往东林城,前往大泽湖,前往九真郡府城……
一路上只为了看遍人间烟火。
就像个幽灵一般,在天下遨游。
最后,他来到了梨花村。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村庄。
居住着近三百户人家,也开辟了一条与外界的道路。
齐远明和韩老原先住过的茅草屋,现在重新装饰,已经变成别人的了。
而韩老的坟墓,就在远处的山底。
为了避免有人打扰,他特地把坟墓安置在偏僻的地方。
清风拂过他的面庞,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满头的银发十分显眼。
齐远明也老了。
不过隔着满是荆棘草丛的百米距离,他还是看见了韩老坟墓前站着的那个年轻人。
是梨花村子的村民吗?
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这里可不安全。
齐远明快速靠近,想要提醒下这个年轻人。
只是当他靠近,这人回头之时,齐远明竟惊异地发现,他是……天瑶!?
怎么会是天瑶?
怎么可能是天瑶?
这人竟长得与韩老描述的天瑶长相完全一样,与齐远明在心中设想的模样完全一样。
“你是……天瑶师兄!?”
齐远明极为惊讶疑惑地问道。
“你认识我?”身着道袍的年轻人露出好奇的神色:“你身上……有《神照经》的味道,难道你也学了这门内功?”
齐远明一听,果真是天瑶!
可他得上百岁了啊!
模样竟如此年轻,岂不是……修了仙?
“不错,我也是韩老的弟子,修了神照经,也是我处理了韩老的身后事,把他葬于此地。”
齐远明满是皱纹的脸露出疑问的神情:
“天瑶师兄你,你这些年去哪了?韩老找你找了一辈子啊!”
听见齐远明的话,天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悲哀:
“是我对不起师父,是我对不起他……”
……
原来,这世间有修行者,称为修士。
他们聚集于东海尽头的另一端大陆,那是个仙道昌盛,天骄辈出的世界。
那里有传承万年的古老宗门,有近乎飞升的修仙大能,有通天彻地的神通妙法……
而这里,这片狭窄土地,却连灵气都没了。
《神照经》这部功法,乃是太玄宗练气入门的功法。
当年天瑶修炼神照经达到了不存在于典籍上的境界:神照众生,玄天无我。
被东海彼端的太玄宗宗主感应到,派人将他带走。
这一去,便是一百多年。
这期间,天瑶曾想过回来,把韩老带走。
可太玄宗宗主说,那方土地已没有灵气,而渡过东海所耗费的灵气极其庞大,非一般修士所能做到。
若是天瑶执意回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直到百年后的现在,他修行有成,才得以横渡东海,回到故乡。
“唉,无论怎么讲,我都愧对师父!”
长叹一声,天瑶摇头不止,神色悲哀。
“师兄莫要伤心了,您有心能来看他,想必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也会宽慰许多。”
齐远明安慰道。
可心中却是在盘算怎么让天瑶把自己待到另一片大陆。
即使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可还有下一世的模拟,能提前做准备。
“即使如此,我又怎能不难过呢?我视师父如父亲,可他临终我也未曾见他一面,真乃不孝!”
天瑶止不住叹息,哀伤无比。
“您已是仙人,日后这种事情不会少……”
“师弟说的也是,仙道漫漫,总会遇到这种事情。”天瑶苦笑一声:“不过既然已经见到师父,我心愿已了,那便再无牵挂了。”
“师兄打算离开?”齐远明轻声问道。
只见天瑶注视着韩老简陋的坟墓,轻轻点头。
“那师兄,可否将我也……”
天瑶又转而看着年迈的齐远明,心中已是明了,摇摇头:“师弟有所不知,渡海之难,难于上青天。我已费劲心力,不过能将我一人渡走。”
“再渡一人,非我所能。”
齐远明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见天瑶已经离开,齐远明把韩老的坟墓重新打扫一边,郑重地鞠了一躬。
天瑶已经是陌生人了。
尽管嘴上对不起,脸上悲哀,可他心中怎么想的,确实无人可知。
可能只是了了尘缘,便于日后的修行罢了。
但无论如何,他有这份心,能跨越无穷距离来此,已经难能可贵。
齐远明不会奢望他能做更多。
求人不得,只能求己。
得到天瑶的回复,他只好放弃原先的想法。
别人没义务帮你。
从梨花村离开,齐远明又回了皇宫。
他的离开无人知晓,也没引起任何波澜。
他的归来同样寂静,仿佛从未有过变化。
因为齐远明常住的乾清宫,早已成为空无一人的偏僻地方。
没有宫女太监伺候,这里长满了杂草,早年的绿植爬得满地都是。
历代皇帝也从没想过把这打扫一遍,再重新启用。都是忽略了这里,不去打扰。
当然,齐远明没有说过什么。
乾清宫变成这样,他负主要责任,因为他长时间不在这里。
宫女太监老去离开,也没要求再派,只是让人别来打扰他。
剩下的时间,齐远明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武道当中。
《神照玄功》,这是齐远明一生武道的精华所在,也是支撑他活到现在的根源。
齐远明开始总结一生所学,总结武库精髓,企图在临死前打通天人之际,达到一个全新的武道境界。
既然仙道无望,那就在武道上有所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