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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捧场

元盛十一年六月初一,初晨时分,平武集万红院,东院后院的偏房内,五个月大的男婴睡醒一觉后,继续这半月来的尝试,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下,第一次摇摇晃晃的站在了木篮里。

坐在篮边守了一夜的轩然打着瞌睡,不经意的一瞥,登时惊到了:“秀…秀儿?”接着便是惊喜的大呼:“秀儿,你站起来了!”

“哇哈哈~”

男婴咧嘴发出大笑,伸展着粗胖胖的小手,正想仰头大叫,不料脚下发软,蓬的一声扑倒在木篮中的棉毯上。

轩然忙起身将男婴扶坐起来,笑逗着:“秀儿,你真的站起来啦,奶娘说起码半年你才能站起身呢,你…你再试试!”

男婴嘴角上翘,屈着小腿,两手撑着身体,再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轩然见了,连声惊呼着,拍着手喜不自胜,直呼要把着好消息告诉院中的姐妹去。

过了约莫半刻,有东院女子来换看了男婴一夜的轩然,轩然喜说着先前男婴站起来的事,出了屋子,跑到院内,又将这事告诉院内的早起姐妹,不多时,偏房内群莺聚集,吵嚷着逗着男婴,让他再站起来给大家看看。

男婴坐在篮内,不为所动的看着木篮边拿自己寻开心的女人,半晌后,在娇唤声中,有东院女子上前来托着男婴的腋窝,将男婴扶站起来,男婴叹了口气,知道这帮女人不会善罢甘休,只得腿上使劲,勉力挺直腰杆,稳稳的站在那里。

围观的东院女子见男婴真的站了起来,不由得失声娇呼,不可置信。

之后的三五日,东院女子常来偏房内找男婴的快活,每次都让男婴站起来给她们瞧瞧,搞的男婴心中抓狂,不时的从木篮里站起身来,疲惫不已。

又过了五日,男婴越站越稳,已经可以迈步短行,东院女子们每日都会把他抱出木篮,扶着他在地上走。

也便在男婴蹒跚学步的这段时日,东院的姐妹们对他更为上心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关怀,只要寻着空便会来逗他,男婴所待的偏房内总会聚着七八个以上的东院姐妹,整日莺声燕语的喜然欢快。

至于容姨,她在互市开放后财源广进,心情日好,也没来破坏东院姐妹陪男婴的这份欢喜。

时间一晃,到得六月下旬。

平武集来了两名消瘦男子,穿着红黑色的宽大长袍,据说两人是西境新崛起教派神来教的弟子,是来平武集宣扬教法,吸收教众的。

这两名消瘦男子到达平武集后,整日在集上宣讲神来教的教言,到得第三日,当两人在集上聚众宣说‘不会哭的鬼婴会灭神来教’的教言时,偶听集上的人说起万红院从未哭过的男婴,两名消瘦男子大惊失色,当日便出了平武集回神来教复命。

而在那之后,有关鬼婴的事在平武集传的沸沸扬扬,集上很多人议论,说神来教的鬼婴教言是应了万红院中的男婴。

这消息没多久传到容姨耳中,直把她吓得魂不附体,跑到东院嚷着要把男婴赶出万红院去,亏得红香众姐妹齐力阻拦,抬出雍西王的那句“这孩子我很喜欢,将来你要把他照顾好”,才阻止了容姨。

到得月底,六月二十七。

下午时,平武集东门外,浩浩荡荡的三条长队,大批身穿黑红色长袍的神来教教众到来,数量约过三百,在队伍的最前方,领头之人约莫五十岁的年纪,坐在轿椅上,苍发红眉,满面邪气,身上透着阴森的气势。

这三百余人组成的长队来到平武集东门下,前方有教众高呼:“西方神来!”后面众人振臂齐呼:“万民伏倒!”又喊“西方神来!”再呼“千秋一教!”这般声势滔天的喊着,从东门进了平武集,直奔万红院而去,道上的人纷纷散开,注目围观。

三百余人齐声发喊,造成的动静太大,整个集上的人都能听到声音,万红院里的商贾客人听说神来教要来找万红院的麻烦,无不胆战心惊,吓得拔腿就跑。

容姨听闻声响,仓惶之下来到万红院的大门前,站在道上远远瞧见那行来的神来教众人,只吓得肝胆俱裂,两腿一软便要瘫倒,不想便在这时,突然有人来到容姨身后,将她扶住,抓着她的手臂问:“容妈妈近来可好?”

“我不好!”

容姨哭丧着脸,拍手应声便答,答完后猛地醒过神来,转头一看,差点晕倒,眼前这位男子穿着套白衫,英眉俊目,手里拿着的折扇打开,半遮着面,让道上的人瞧不到他的面貌,但那露出来的双眸笑盈盈的,容姨认出来了,这人是…

“王…”

“唉!容妈妈,我这次是专门来还您钱的,怎么?您忘了?”

容姨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没忘!”说着话,还要下跪,却被男子扶得跪不下去:“容妈妈不必多礼啦,看你这万红院的客人都朝外跑,今日怕是生意不好,不如让我来给您捧个场,如何?”

容姨眼珠滴溜溜的转,好似猜到了什么,回眸眺望远处行来的大批神来教教众,再看向眼前的男子,骇然道:“就…就您一人?”

“怎么,我一人还不够?”男子蹙眉,容姨打了个机灵,点头如捣蒜:“够!够的!”说着话,连忙领着男子进了万红院。

此刻,院内的客人早已跑光,就连执勤的守卫也翻墙逃出了万红院,院内的女子们都躲到了后院里,再没人敢出来。

前厅所在的前院内,半个人影也无,一片萧然寂寥。

容姨领着男子来到空无一人的前厅前,男子招了下手,示意容姨守在厅外,之后他轻摇折扇,进入前厅,漫步穿过厅堂下诸多的酒案,来到堂上舞台边。

“醉卧楼栏空倚望,百多情愁,万般哀思,叹问春燕谁堪诉,何许花谢几时休。”

他持续唱着,带着戏腔,抬手分开厅首舞台边垂下的罗帐,迈步踏上空无一人的舞台,看向舞台中央内侧的琴案。

“绿杨芳草莺语乱,铃兰暗采,桃花漫散,笑踏春楼珠帘卷,红罗曼舞,长相顾盼,举杯把盏掷千金,迎面看,梦里佳人却是卿,抚琴畅谈。”

一首唱罢,行到琴案后的蒲团前坐下,将手里的折扇放在一侧,两手抚琴,拨了下弦。

咚~

“呵,这琴倒还不错。”

男子笑着,对外喊:“容妈妈,把东院的佳人们叫来,今日我来为她们演上一曲。”

……

东院后院,红香、轩然,还有一众姐妹都聚在男婴所在的偏房内,她们看着在地上那摇晃着刚学会走路的男婴,俱是急的拭泪。

男婴也是面色惨然,他没料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刚学会走路,就有祸事到来。

在这般凄凄惨惨中,服侍容姨的贴身丫鬟跑进院内,大呼:“有救了!有救了!”

……

片刻后,红香抱着男婴,领着东院的一众姐妹来到前厅,见了那罗帐后舞台上的人,正要带着众姐妹跪下行礼,猛听台上男子道:“不必多礼啦,都在堂下各自就坐,今日我来为你们演上一曲!”

红香骇然道:“这怎么使得?您…”

“有何使不得?”言语中透着霸气:“我说使得那便使得!各自坐下了!”

众姐妹透着惶恐,不得已,各找位置在堂下酒案上就坐,回想往日这些位置都是那些商贾客人所坐,今日她们坐在下面,只觉得坐在针毡上,最重要的是,台上那人的身份…

不多时,万红院外,鼓噪声大作,神来教的人来到院门外,队伍最前面的领头者,那坐在轿椅上的红眉男子举手向前一挥,后方有教众从万红院大门涌入,分立两旁。之后红眉男子坐在轿椅上抬手下压,轿椅落了下来,他起身跨过大门,向着前厅行去,也便在这时,舒缓的琴音从厅堂内传来。

红眉男子听着悠远的琴音,面上透着疑惑,来到前厅门外,望向厅内舞台上被罗帐掩着的奏琴身影。

蓦然间,琴声一止。

“兴师动众,远道来此,很辛苦吧。”

舞台上温言温语的声音,堂下坐在酒案前的众女子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男婴被红香抱在怀里,看着这般景况,面色不解。

“你是何人?”

厅外红眉男子冷声发问。

“演琴之人。”

“看来你是嫌命长了,敢在我神来教面前故弄玄虚。”

“神来教,嗯,是很吓人的名字,听说你们来这儿是要抓个孩子,因为那孩子应了你们的教言,是要灭你们神来教的人,是吧?”

红眉男子站在厅门外,小心的扫视周遭,不见有什么埋伏,胆气渐壮:“你到底是何人,再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呵呵呵呵…”轻声笑着,蓦然间,语气重了起来,带着涛然的怒意,厉喝:“这西境我说了算,你说我是何人?”

红眉男子愣了下,旋即意识到了什么,骇然道:“你…你是…”

“这些年,西境太平的太久了,血流的太少了,都没人怕我了,有些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就像你这般,领着三百多人闯到互市,想干什么?以为西境是你家的后院了?”

散着狂气的怒喝,红眉男子全身剧震,朝后退了两步。

“我告诉你,在这西境我才是天!若我想保你,没人动的了你,若我想灭你,谁都保不住你!记好了,灭你神来教的人不是什么荒谬教言,是我!

燕!明!觉!!!”

最后三字一字一字的落下,仿佛重锤般一记一记的砸在红眉男子的心头。

话音落下后,舞台上,被罗帐掩着的那道身影两手急拨,琴声再次响起,只是与先前的舒缓不同,这一次的琴音昂扬急促,透着无匹的狂气。

与此同时,厅门外有黑影闪过,一名背着巨大剑匣的老者出现在红眉男子的身后,他手中执着一把剑,一把湛蓝色轻薄如纸的剑。

蓬!

翻滚掉落的头,四溢喷洒的血,红眉男子的身首转瞬分离。

厅内惊呼声四起,台上琴声狂放持续。

万红院内,神来教的教众吓得面无人色,平武集外,号角声响起,东南西北四门,身穿黑甲的铁骑扛着“戎国卫”的大旗狂奔而入。

集内的人关门闭户,往来商贾躲到客栈,连开窗偷窥的勇气也无。

三百余神来教教众乱成一团,四散奔逃,黑甲铁骑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来回冲杀之下,惨嚎声四起,不到片刻,鲜血染巷,碎尸曝街,平武集内一派修罗地狱的景象。

与此同时,万红院内的神来教教众还未逃出大门,便被一把湛蓝色的剑斩杀殆尽。

厅堂内,众女子看着厅外散落的尸首,吓得花容失色,红香捂着男婴的眼,把男婴抱在怀内,男婴挣扎着想看,却挣不开红香的手腕。

稍许过后,琴声再次变得舒缓。

厅堂下,众女瑟瑟发抖。

厅门处,湛蓝色的长剑抛飞而起,收入剑匣,老者矗在厅门外一动不动。

片刻后,两名身穿黑甲的将士,一人负刀,一人佩剑,走进万红院内,来到厅外单膝跪地静静等待。

琴声渐渐歇止,四下一片寂然。

“都办妥了?”

“回王爷,照您的吩咐,没留一个活口。”

舞台上,琴案后,坐在蒲团上的人拿起折扇,起身走到舞台边,掀开罗帐,跳下舞台。

“容妈妈?”

“啊?啊!在!贱身在!”

门外传来惶恐至极的话,容姨跌跌撞撞的跑进厅来,蓬的一声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厉害。

“哎呀,上次欠你的银子还没还,剑如,把钱袋拿过来,看看还有多少?”

门外佩剑的黑甲将士应声行到厅内,容姨面色惨白:“王…王爷!孝敬您的银子都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五千五百…不!七千两!王爷,求求您放过贱身吧,求求您…”说到最后,不住磕着头,竟是哭了出来。

“容妈妈不愧是巾帼英雄,知我西疆财政困难,仗义解囊报效朝廷,天下若都是容妈妈这样为国尽忠的人,则西境千年太平,武周万世常安啊。”话声徒转:“容妈妈,从今以后,雍西王府就是你万红院的靠山,剑如,带着容妈妈去取银子吧!”

这番话语落下,容姨抹着泪被那佩剑将士扶起朝着厅外行了出去。

厅内,燕明觉摇着折扇,扫视厅堂中惊怕的东院女子,目光落在红香怀内的男婴身上,迈步而去。

红香坐在酒案前,见燕明觉朝自己走来,大吃一惊,正要跪地磕头,猛听一声喝,带着命令的口气:“起来!”红香忙抱着男婴站起身来。

燕明觉行到红香身边,看着那趴在红香胸脯上,蹙眉凝望自己的男婴,道:“呐,这个送给你。”说着话,把手里的折扇递向男婴。

男婴缩着手,面色惊疑,没去接,燕明觉笑着在男婴面前晃了晃手里的折扇,男婴犹豫了一下,终是伸出手将折扇接过,抱在了怀里。

“照顾好这孩子。”

燕明觉扬声说罢,转身负手,大踏步朝厅外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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