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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7章 性情中人(一)

洵溱知道柳寻衣性情倔强,一旦被他认定的事,断不会轻易动摇。

为免陷入僵局,洵溱踌躇再三,决定委曲求全,暂时答应柳寻衣留在漠河马场的提议。但与此同时,她也和柳寻衣“约法三章”,以示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

其一,柳寻衣不能因为苏禾而弃西律武宗于不顾。

其二,柳寻衣留在漠河马场最晚至明年开春。到时,无论苏禾是否同意出山,柳寻衣必须离开。

其三,洵溱为顾全大局而“格外开恩”,权当柳寻衣再欠她一份人情。

洵溱此举贵在先礼后兵,恩威并施。纵使柳寻衣心有顾虑,却也不好拒绝。

毕竟,洵溱已“善解人意”地一让再让,柳寻衣身为男人又岂能刚愎自用,得寸进尺?

商议作罢,洵溱率人离开马场,暂回漠河客栈静候佳音。

柳寻衣在苏日格的安排下留在马场打杂,和苏禾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开始他近二十年最平淡的一段日子。

由于其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再加上苏禾从旁指导,短短数日柳寻衣已对饲马常识烂熟于心,并渐渐成为一名相马有方的“伯乐”。

算起来,这也是柳寻衣在天机阁养成的好习惯。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无论从事什么差事,柳寻衣都能耐着性子从头学起。

曾记得,赵元不止一次地告诫他和秦卫:“千万不要小觑任何一个人,更不要小觑任何一件事。事无大小,差无高低,只要你肯一心一意,苦心钻研,哪怕是清扫茅房都能学到一技之长。切记艺不压身,你今日嗤之以鼻的一件不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你赖以生存的本钱。”

赵元的敦敦教诲,令柳寻衣获益良多。正因如此,柳寻衣对赵元一直念念不忘,时至今日脑海中仍时常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以至茶饭不思,坐卧难安。

他与苏禾相互帮衬,一起割草、喂料、换水、清扫将杂乱无章的脏活、累活干的有条不紊,将大院中的十几间马厩打理的井井有条。

白天事无巨细的干活,晚上无忧无虑的喝酒。没有恩恩怨怨、没有打打杀杀、没有是是非非、没有功功过过在这里,柳寻衣甚至忘却自身的处境、忘却江湖的烦恼、忘却过往的恩怨,变成一位彻头彻尾的“马倌儿”。

除夕之夜,苏日格派人送来十坛好酒。忙碌一天的柳寻衣和苏禾不顾满身脏污,大摇大摆地躺在马厩旁的草垛上。

二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马为伴、以酒为乐,纵论江湖,笑谈天下。直至酩酊大醉,天昏地暗,意犹未尽的二人方才相互依偎着酣畅入睡。

若非半夜巡查的苏日格及时发现,暴露在冰天雪地中的柳寻衣和苏禾非得活活冻死不可。

换作常人,如此折腾势必大病一场。可苏禾与柳寻衣皆是练武之人,强健的体魄远非寻常人可比。故而翌日清晨,尚未等苏日格派人送来祛风除寒的汤药,他二人已若无其事地牧马去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一成不变的生活往往令时光飞逝,转眼已是正月十五。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洵溱一直恪守承诺,从未现身打扰。倒是唐阿富和潘雨音中间来过两次,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二十多天的朝夕相处,同寝同食,令柳寻衣与苏禾的情义更加深厚。

这段时间,他们对彼此敞开心扉,相互倾诉、聆听对方的前尘旧事,以及一路走来的荆棘坎坷。聊至方兴未艾,二人拍手叫好。谈到命途多舛,他们又借酒消愁。

无话不谈的赤诚相待,令他们对彼此的生平境遇平添几分熟悉与共鸣。

正月十六,上午。

二人牧马于冰河之畔,任百匹良驹游散茫茫雪原,他二人高坐在山丘上,一边俯瞰雪域冰原的旷世奇景,一边无边无际地调侃漫谈。

优哉游哉的逍遥日子,真是好不惬意。

“寻衣,我们的祖辈一直这样生活。游牧于漠北草原,天大地大,四海为家。”苏禾盘膝而坐,解下腰间的酒囊递给身旁的柳寻衣,遥指四方,含笑而问,“天地宽、草原广、蒙古包、牧马羊你以为如何?”

“谁说世上没有神仙一般的日子?”柳寻衣慵懒地舒展着腰肢,而后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上,凝视着广袤而蔚蓝的天空,呼吸着凉爽而清冽的空气,接过酒囊“咕咚咕咚”痛饮几口,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感叹:“真希望世人都能过上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你争我抢、没有腥风血雨、没有生杀予夺家家户户幸福团圆,男女老幼喜笑盈腮。不瞒大哥,这样的日子正是小弟梦寐以求的。”

“这样的日子偶尔尚可,但长此以往有些人难免觉得乏味枯燥。”苏禾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抛向马群,讳莫如深道,“每个人的思想、欲望各不相同,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日子,却未必是别人心甘情愿的生活。我们草原上有这样一句话你是什么人?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早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下。该是你的,推也推不掉。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

“好一句该是你的,推也推不掉。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苏禾的话似乎勾起柳寻衣某种伤心回忆,眼前再度浮现出那道朝思暮想的婀娜倩影,令其神情一暗,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固而苦涩,“大哥一语穿心,小弟不知所言。”

“你是什么人?又该过什么样的日子?”苏禾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问道,“意气风发的江湖新秀,壮志凌云的济世高手,总而言之你不该在这里养马。”

似乎听出苏禾的言外之意,柳寻衣心念一转,不答反问:“大哥又是什么人?威震天下的第一刀客,古道热肠的磊落英雄,似乎你也不该在这里养马?”

闻言,苏禾稍稍一愣,沉默良久,方才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寻衣,你和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为兄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无论在哪儿生活?怎么生活?其实都无甚差别。”苏禾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宇间浮现出一缕耐人寻味的沉思,“但你不同,你在世上并非无亲无故,亦非孤苦伶仃。”

“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早已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休要忘记,你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苏禾毅然打断插科打诨的柳寻衣,严辞正色地问道,“如果你在这里聊度残生,你妹妹又当如何?如果因为我而让你弃妹妹于不顾,苏某如何对得起大哥二字?又如何对得起素未谋面的自家妹子?”

“这”

柳寻衣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曾在无意间提起柳寻玉的事,竟被当时无甚反应的苏禾牢牢铭记于心。

难怪这两天苏禾总是心不在焉,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发呆,原来令其寝食难安的根源是柳寻衣流落在外的妹妹,柳寻玉。

见苏禾因为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而忧心忡忡,柳寻衣不由地感到一阵心里发暖。与此同时,他也被苏禾突如其来的质问搅得心神不宁,哑然失色。

不知不觉,相谈甚欢的二人渐渐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大哥,我现已知道玉儿的下落,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正因为你知道她的下落,更要尽快与她相认。”苏禾神情一禀,义正言辞,“你若不急,如何对得起这么多年的苦苦找寻?又如何对得起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你们兄妹在世上别无亲人,岂能不好好珍惜?”

“大哥多虑了,玉儿她她现在过得很好。”柳寻衣讪讪一笑,解释道,“这么多年,她一直被云追月悉心照顾,衣食无忧,冷暖不愁。虽然我十分憎恶云追月抢走玉儿,却不得不承认,玉儿在龙象山的生活远比跟着我忍饥挨饿,颠沛流离幸福的多。”

“这些话是柳寻玉告诉你的?”苏禾狐疑道。

“不,是我自己想的。”

“寻衣,你从不在意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柳寻玉是你的亲妹妹,你认为她在意的又是什么?”苏禾眉头一皱,语气颇有不悦,“如果她和你一样,在意的是亲情和家人,在意的是你这位哥哥,而非高楼暖阁、大鱼大肉。那她在龙象山衣食无忧的日子又谈何幸福可言?”

“可是玉儿早已不记得有我这位哥哥。”柳寻衣自嘲一笑,极力掩饰内心的酸涩,“她又岂会在意大哥说的那些?”

“简直荒谬!”

见柳寻衣妄自菲薄,苏禾猛地夺过他手中的酒囊,直令猝不及防的柳寻衣一怔,错愕道:“大哥,你这是”

“寻衣,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此简单的道理连三岁孩童都能想明白,为何偏偏你看不透?莫非真是当局者迷?”

被苏禾劈头盖脸一通责问,不明所以的柳寻衣愈发糊涂,尴尬道:“大哥旁观者清,小弟愿闻其详。”

“为兄愚见,柳寻玉不记得你并非喜新厌旧的遗忘,而是惶恐欲绝的逃避。”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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