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苦?”
“秦兄!”
秦苦的突然出现,令陆庭湘和柳寻衣同时暗吃一惊。不同的是,对陆庭湘而言,秦苦意味着不可预知的变数和麻烦。反而对柳寻衣而言,却意味着绝处逢生的希望和转机。
“啧啧啧!蔚州客栈从外边看起来平淡无奇,却没料到里面竟是大有乾坤。”秦苦故作惊叹地望着一片狼藉的客栈大堂,别有深意地感慨道,“看来我晚到一步,白白错过一场好戏。”
言至于此,秦苦又将抱怨的目光投向秦氏三杰,煞有介事地责问道:“都怪你们,蔚州客栈来了这么多江湖朋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因为你们的知情不报,万一让天下英雄误会我秦苦怠慢贵客怎么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秦家舍不得花钱招待客人!亏你们三位还是长辈,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秦苦翻脸如翻书,一转眼的功夫已是怒气全消,满脸堆笑地朝陆庭湘拱手赔罪:“陆公子乃雅士君子,大人大量,千万别和我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嘿嘿……”
然而,面对秦苦的插科打诨,陆庭湘始终冷眼旁观。纵使面对他的热情寒暄,陆庭湘依旧不作半点回应。
此刻,陆庭湘看向秦苦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装疯卖傻的小丑,充满轻蔑与鄙夷。
“柳寻衣,你让老子找的好苦!万幸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让我遇到你,算你小子倒霉。”
秦苦不在意陆庭湘的蔑视,反而大摇大摆地走到被人五花大绑的柳寻衣面前,在其复杂而愕然的目光下,骂骂咧咧,态度嚣张至极。
然而,当秦苦看到柳寻衣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时,戏谑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担忧之意,不过稍纵即逝,并未引起旁人的察觉。
“秦兄,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柳寻衣惨然一笑,语气甚是无奈。
“难道我现在不为难吗?”秦苦用手拍打着柳寻衣的脸颊,愤愤不平道,“你闯进我的地盘,老子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岂止是为难?简直是丢脸!幸亏秦大他们及时告诉我你的消息,不然老子至今都被人蒙在鼓里!”
秦苦此言一出,秦大三人登时脸色一变,一个个欲言又止,似有苦难言。
反观陆庭湘和司空竹,看向“秦氏三杰”的眼神变的愈发阴沉可怖。
俨然,在陆家人心中,秦苦并非误打误撞不请自来,而是被“秦氏三杰”故意引来的。
“秦大,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司空竹愠怒道,“当初你们是如何答应老夫的?可如今却……莫非你们将老夫当猴一样戏耍?”
秦大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连连摇头:“竹老,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行了!”沉默许久的陆庭湘突然打断秦大的辩解,沉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秦府主已经来了,想必也应该知道陆某的来意。不如我们开门见山,也省的耽搁大家的时间。如何?”
闻言,秦苦脸上的笑容变的愈发灿烂,点头道:“秦某就喜欢和爽快人交朋友,陆公子快人快语,正合我意。其实,我的来意很简单,带走柳寻衣!”
“嘶!”
此言一出,陆家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陆庭湘,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眉宇间的阴郁之气变的愈发浓郁。
殊不知,刚刚只差一步他就能将柳寻衣据为己有,可偏偏最后关头出现意外,近乎功败垂成的感觉,令其十分震怒。
“什么意思?”司空竹怒斥道,“莫非你想冒天下之大不韪袒护柳寻衣?”
“袒护?不不不!”秦苦稍作思量,登时恍然大悟,脑袋像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动,“我带走柳寻衣并非袒护他,而是想亲自押他去贤王府领功。听说……清风和凌潇潇开出的条件十分丰厚,秦某有些心痒难耐。嘿嘿……”
“我没有听错吧?”丁傲揶揄道,“你也想对付柳寻衣?”
“没错!”秦苦一本正经地点头,“柳寻衣是杀害洛盟主的凶手,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虽与他有些交情,却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正因为和他有些交情,与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日后逢年过节给他烧点纸钱,也算对得起他了。”
秦苦此言,令苏禾、冯天霸大感意外。他们本以为秦苦是来为柳寻衣雪中送炭的,不料竟是雪上加霜。
唯独柳寻衣,望着杀气腾腾的秦苦,眼中非但没有一丝恨意,反而充满感激。
见秦苦信誓旦旦,陆庭湘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意,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们的目标至少是一样的,都是替洛盟主报仇雪恨。因此,你我两家倒也不必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这是自然!我来是为与陆公子商量,不是找茬。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其实,秦某早就对陆公子的大名心存仰慕,巴不得早些结交你这位朋友。”
“陆某又何尝不想与秦府主把酒言欢?”
见二人“惺惺相惜”,相谈甚欢,老谋深算的司空竹不禁眉头一皱,缓步走到陆庭湘身旁,附耳提醒:“公子,千万不要被秦苦的花言巧语欺骗。他只是不想落人以柄,沦为中原武林的公敌,所以才曲意逢迎,谎称将柳寻衣送到贤王府。依老夫之见……他八成不会与柳寻衣为敌,今夜只是故作姿态,日后再找机会编排一出‘好戏’,放柳寻衣逃跑。到时,天下英雄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也奈何不了他……”
“我自有分寸!”陆庭湘不动声色地打断司空竹的劝诫,转而向秦苦问道,“我们虽目标相同,但柳寻衣却只有一个,不知……归你还是归我?”
“这……”秦苦故作为难模样,“依照常理,柳寻衣是陆公子先找到的,理应归你。但这里毕竟是秦家的地盘,如果让陆公子抢去风头,只怕我河西秦氏会沦为天下英雄的笑柄,秦家弟子也将一辈子抬不起头。”言至于此,秦苦朝陆庭湘挤眉弄眼,煞有介事道,“陆公子同样是一家之主,应该明白秦某的难处……”
“哦?”陆庭湘眉头一挑,故作懵懂地反问,“不知依秦府主之意,此事又该如何?”
“这个……说出来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但不说又不行,真是……”
望着惺惺作态的秦苦,陆庭湘的心中对其愈发不耻,表面上却故作慷慨:“秦府主但说无妨,不必吞吞吐吐。陆某既愿结交秦府主,自当拿出应有的诚意。在下不才,痴长秦府主几岁,若遇棘手之事,甘愿礼让贤弟三分。”
“哎呀!陆公子深明大义,让小弟无地自容!”秦苦就坡下驴,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如果大哥肯割爱,不如将柳寻衣……交给我,由我送去贤王府。”
“这……”
“不必担心!”秦苦似乎看出陆庭湘的迟疑,赶忙补充道,“清风和凌潇潇承诺的回报我秦家只要三成,其余七成尽归江南陆府。到时我会公告天下,言明抓住柳寻衣并非我秦家一己之力,而是在江南陆府与金剑坞的鼎力相助下方能大功告成。如何?”
“陆公子,千万不要相信他!”董宵儿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插话道,“此人贼眉鼠眼,一看便知是利欲熏心,口蜜腹剑之辈。”
“这位大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诋毁我?”秦苦一脸委屈,“你不能因为我长的难看,就说我不是好人。”
“你……”
“我相信秦府主!”陆庭湘缓缓开口,打断董宵儿的同时,亦令陆家众人大惊失色,“既然秦府主诚心实意地和我商量,我也该见好就收。”
“难道……难道……”似乎连秦苦自己也没料到事情会进行的如此顺利,登时一愣,将信将疑道,“难道你答应将柳寻衣交给我?”
“当然!我与秦府主同为一家之主,自然理解阁下的苦衷。非但如此,我相信秦府主也一定理解陆某的难处。”
“这是自然……”欣喜若狂的秦苦下意识地脱口应答,话说一半却又戛然而止,从而眉头一皱,狐疑道,“等等!陆公子刚刚说我也会理解你的难处?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让秦府主带着柳寻衣去贤王府领功。”陆庭湘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但领功过后,属于我江南陆府的功劳……”
“你担心我食言自肥?”
“不不不!我绝对相信秦府主一言九鼎,只是我陆家弟子……”
陆庭湘言至于此,心领神会的陆遥等人纷纷出言响应。一时间,对秦苦的质疑声、抱怨声、诋毁声甚至谩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陆庭湘审时度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故作无奈道:“秦府主与陆某同为一家之主,应该明白陆某的难处。”
“这……”秦苦环顾四周,自嘲道,“既然如此,陆公子又如何让我去贤王府领功?难不成要我给你立一张字据?”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字据大可不必!”陆庭湘摆手道,“我有一计,既能让秦府主在江湖中出尽风头,亦能令陆家弟子消除后顾之忧,可谓两全其美,不知秦府主意下如何?”
“说来听听。”秦苦渐渐意识到陆庭湘的“欣然允诺”,似乎远没有自己预料的那般简单。在他慷慨仗义的背后,道精明的算计。
“秦府主想出风头也好,想去贤王府领功也罢,敢问凭的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柳寻衣……”
“不尽然!”陆庭湘讳莫如深地笑道,“并非柳寻衣,而是柳寻衣的项上人头!清风和凌潇潇有言在先,他们要用柳寻衣的首级祭奠洛天瑾的在天之灵,此事天下皆知。”
“你……”秦苦心头一沉,隐约猜出一丝端倪,忐忑道,“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我们今夜将柳寻衣的脑袋砍下来,首级归你,残躯归我。待秦府主出尽风头,领功归来,陆某和金坞主再凭柳寻衣的残躯,向天下英雄证明江南陆府和金剑坞也曾在诛杀柳寻衣的事情上……尽过一丝绵力。如此一来,你、我、金坞主各取所需,共享盛名,岂非皆大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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