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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嘉靖帝的龙啸

鲍七爷的手下,押着苏半城、老马、刘拾遗还有那些火器兵械向东而去。

入夜,一行人在阳泉府境内的一座山上露宿。

老马和刘拾遗被关在一辆囚车的木笼里。

老马对刘拾遗道:“唉,你师傅在锦衣卫里,混混噩噩了一辈子。到老倒想办一件让自己看得起自己的案子!害你你受了连累。”

刘拾遗道:“师傅快别这么说。跟着您老,我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师徒二人正说这话,一个人提着两只烤羊腿,一坛子酒来到了囚车前。

来的人竟是白天下令绑了刘拾遗师徒的鲍七爷。

鲍七爷将两只羊腿和酒放进囚车里。

刘拾遗和师傅赶忙说:“属下谢过七爷!”

鲍七爷叹了口气:“唉,你说你们,放着咱锦衣卫在山西的数百自家弟兄不用,非要借镇守太监衙门的兵!这样即便是查清了阴兵案,你们也是过大于功!”

老马道:“禀七爷。若是我们用锦衣卫山西千户所的人,阴兵案恐怕是永远查不清了!”

鲍七爷问:“为何?”

老马答道:“因为赵副千户、陶胡子、柳狐狸全都靠不住!赵副千户早就投靠了仇鸾。他私通鞑靼人在大同做茶叶生意大捞横财!陶胡子、柳狐狸与赵副千户又关系匪浅。。。。。”

鲍七爷在囚车边席地而坐,隔着木笼的栅栏跟老马说:“锦衣卫派驻山西的最高官员竟然私通鞑靼?老马,这事可不能乱说!”

老马道:“阴兵案的大体经过,属下在飞鸽传书的信中,已向七爷您交待明白了。仇鸾是大明西北最大的鞑靼细作。他从江南运送火器到山西,想卖给鞑靼人。不曾想半路被苏半城雇佣的山东明火教余孽劫了。仇鸾通敌,投靠他的赵副千户自然也已通敌!属下不会乱说的。那苏半城知道其中内情,您一审便知。”

鲍七爷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想:如果阴兵案的调查结果到了皇上案头,皇上一定会怪罪锦衣卫的。锦衣卫派驻山西的人都成了私通鞑靼的细作,这还得了?

鲍七爷说道:“你们借镇守太监府的兵看来是事出有因。可家法大如天。即便事出有因,也不能免受责罚。这事儿陆指挥使已经知道了。怎么处置你们,现在我说了不算,要陆指挥使发话。”

鲍七爷话锋一转:“不过嘛。我派了四个人来山西查阴兵案。百户和试百户出工不出力,倒是你一个小旗,你徒弟一个力士拼死亡命的查清了真相。唉,你们二人才是真正的忠义之人啊!放心,有机会,我一定在陆指挥使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

刘拾遗问鲍七爷:“七爷,结交宦官,锦衣卫的家法会如何处置我和师傅?”

鲍七爷苦笑一声:“按照锦衣卫的家法,是死罪。”

刘拾遗手里的一块羊腿肉掉到了地上。

囚车内外的三人一阵沉默。

良久,刘拾遗才开了口:“七爷,陆指挥使若是定属下个死罪,有一事还请七爷帮忙。”

鲍七爷道:“但讲无妨。”

刘拾遗道:“您也知道,属下家中只有一个五岁的妹妹嫣嫣跟属下相依为命。若是属下死了,还请七爷照顾嫣嫣。等到她成了年,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出去。”

鲍七爷道:“放心。你们两个,是为了查清真相才犯了家法。比陶胡子、柳狐狸那两个东西要强上万分!若陆指挥使真定你们俩死罪,我一定会照顾你们的家人!”

“轰~”

露宿的营地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鲍七爷起身,只见营地北侧火光冲天!

紧接着,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

鲍七爷手下的一名百户跑了过来:“七爷,有人袭击咱们的营地!有十几个人!他们烧了一部分查抄的军械!”

鲍七爷连忙问:“苏半城呢?”

百户答道:“苏半城倒是安然无恙。咱们三百多弟兄,已经将那十几个摸营的人击退了。”

鲍七爷对老马和刘拾遗苦笑一声:“不是东厂的狗爪子干的,就是仇鸾的人干的。看来咱们回京的这一路消停不了了!”

查缉千户所的弟兄们事后一番点验。这场夜袭,烧毁了一百五十多具虎头机关弩。那些从苏府查抄出来的火铳、快炮倒是安然无恙。

鲍七爷如临大敌,在回京的十多天里,每逢夜里扎营歇脚,必派一半儿的弟兄巡逻警戒。

一行人终于在十几天后,回到了京城。

回京之后,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亲自提审了苏半城。

苏半城受不住北镇抚司的各种刑罚,将真相招供:

仇鸾抢了苏半城和鞑靼人之间的火器生意,苏半城怀恨在心。于是乎,他铤而走险,雇佣山东明火教余孽,在沂州境内劫了仇鸾从江浙运来的火器,杀了六十多名护送火器的人。

为了掩人耳目,苏半城故意让山东明火教的人装神弄鬼,扮成什么阴兵。

苏半城同时供认:在朝廷开放边关马市之前,与鞑靼人私下做生意的有锦衣卫山西千户所的赵副千户、前任大同卫副总兵张安、沂州知府李四春、大同知府谭人元还有——朝廷委派的大同总兵仇鸾!

陆炳看了案卷,倒吸一口凉气:从山西的锦衣卫,到地方官府,再到西北军中,所有人竟都在跟鞑靼人做生意!这案子已经不是什么诡异的杀人案!而是谋逆大案了!

陆炳沉思良久,带着案卷,径直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大殿的青纱帷帐内,嘉靖帝坐在蒲团上看了案卷。陆炳则跪在地上侯旨。

“啪~”案卷被嘉靖帝从青纱帐内甩到了地上。

而后是一声龙啸:“欺天啦!”

陆炳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嘉靖帝掀开青纱帷帐,走了出来。

陆炳道:“属下该死,没有管好锦衣卫山西千户所的人。还请皇上责罚。”

嘉靖帝走到大殿门口,冷冷的说道:“锦衣卫山西千户所,本来应该替朕监察山西的地方官府、卫所军。如今竟然跟地方官府、卫所军狼狈为奸,私通鞑靼。陆炳,你的确是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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