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坊还记得,大剑们因为被组织改造成了半人半妖的战士,所以在诸多方面和普通人有了明显的区别,比如说她们都是金发银眼,都能使用妖气来数倍的提升战斗力,还有就是,她们只用很少的进食就能满足身体需要,甚至能够一周不吃不喝,饥饿感似乎已经远离她们。
所以正直午饭时间,坐在大树盘虬的树根边的两人中,只有李坊在哼哧哼哧的吃东西。
走了一上午,又累又饿,李坊毫无吃相的消灭午餐,旁边的安娜贝尔伸直修长的左腿,双手搭在自己蜷起的右膝上,背倚大剑,正闭目养神。
簌簌摇摆的林间风,洒落无数斑点的阳光,让人慢慢有了一股倦意。
李坊眨了眨稍微有些酸涩的眼睛,看了眼旁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的安娜贝尔,抵挡不住饱食后的倦意,就背靠着大树,合眼欲睡。
就在将睡未睡之际,李坊听见身边传来声响。
眯着眼,李坊瞟见安娜贝尔跟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往林间深处走去,两人的身影转眼就隐没林中。
李坊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安娜贝尔和那个黑影没有走远,就在刚好大树那边看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躲在枝丫茂盛的灌木后面,李坊看到了那个黑影。
那是个有些佝偻的人,笼在密不透风的黑布里,坐在一个大箱子上面,黑袍下摆露出一双粗糙的皮质黑鞋,浑身露出的皮肤只有那张像重度烧伤的脸。
即使是试着不以貌取人,想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这个黑衣人,但你也会发现,这很难办到,他的容貌好像跌破了某个下限。
“你不该带上那个孩子。”意外的,黑衣人的有着低沉健朗的男音,但他口中却带着尖锐的讽刺,“难道你对父母同样死于妖魔的那个孩子感到同情?”
安娜贝尔目光一凝,硬声硬气顶回去:“只要完成了任务,其他的事情好像不该你管。”
“哼,跟着大剑生活,真是愚蠢,尤其是,这个大剑只是NO.46,渺小得像蝼蚁一样。”
“蝼蚁也有选择怎么生存的权利!别再刀子嘴了,基米尔,要做什么赶紧做吧。”
“那,先脱掉衣服吧。”黑袍怪人基米尔语气平淡。
安娜贝尔没有犹豫,开始解开身上的白色紧身衣。
在一旁偷偷观察的李坊待不住了,从藏身的灌木里跳了出来,大声喊道:“喂喂!你要对安娜做什么?”
担心被发现,李坊离得不近,所以没有听清楚两人的对话。
基米尔似乎稍微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失去兴趣,没有丝毫意思要理这突然跳出来咋呼的孩子。
看这黑袍怪人理都不理自己,李坊张嘴要再说话,但被安娜贝尔制止住了。
她一只手将解开一半的衣服压在白皙的锁骨,一只手按住李坊:“他只是在例行检查,毕竟我们这种大剑,就是被他们制造出来的,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解决,没人会比他们更清楚。”
“但也不用把衣服都脱光吧!”李坊想了起来,大剑名义上的女主克蕾雅也曾被她的代理人鲁鲁这么检查过。
明明只需要把伤口露出来就好,非要她脱光,这其实只是代理人的恶趣味吧……
“哼,算了。”基米尔一脸不屑,“不看我也知道,你的身体肯定在恶化,妖魔的血肉在进一步的侵蚀你的身体,好好珍惜和这个孩子待在一起的时间吧,也许不会太长了。”
话说完,他就离开一直坐着的大箱子,从箱子里取出了除了那把剑之外的一整套大剑装备和一个小袋子。
然后他轻松的背起这个大箱子,一边漫步般的离开一边说:“下一个任务,去东边的奇拉小镇,有四只妖魔,大概走三天就能到达。”
目送基米尔消失在山林间,安娜贝尔松开手,捡起基米尔留下的新装备,接着,一具毫无瑕疵的身躯从破损的衣服中挣脱出来,她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
李坊还没想得起要转过身去,安娜贝尔就已经把新装备换好了,她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这个有些脸红、目光躲闪的少年,露出了让人感到平静的笑容。
“等你长大些后,就会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每个女人都是这个样子,要是想看,以后可以随时找我。”
“不不,这怎么行!”李坊快速摇头,“终究是男女有别的,安娜你以后别这么……这么不注意形象……”
李坊心里惴惴不安,声音逐渐变小,但这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嗯哼。”安娜贝尔像是还算满意这个回答。
“组织在很多方面都训练我们,甚至包括从贵族小姐到街头流莺的动作、语气和眼神,再加上一直和妖魔厮杀,我差不多快忘了羞耻感是什么了。”
“但终究还是感觉有些不一样。普通人看我们不过厌恶和欲望,而在代理人的眼中,我们只是他们的实验对象,也许连人也算不上了。”
她转身移步,侧脸上嘴角勾起笑容:“但是,有这种感觉也许是一种证明,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一个人。”
李坊有些发愣的看着安娜贝尔的背影,不过很快回过神,捡起地上装着钱的袋子就跟了上去。
……
和代理人基米尔说的一样,李坊和安娜贝尔花了三天时间才走到了任务地点,奇拉小镇。
此时天色已晚,两人站在山坡上眺望,奇拉镇里的袅袅炊烟如悠闲的小鸟缓缓飞上天空,但实际上小镇里的气氛却没有那么美好。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街道上却已经完全没有行人,远远就能感受到压抑的氛围。
安娜贝尔打算直接进入小镇,想如同以往大部分情况一样,进入小镇,找到妖魔,然后杀死妖魔。
但李坊拉住了她。
“那个代理人是说这里有四只妖魔把?直接进去不是暴露了吗?要是它们一哄而上,安娜也会感觉棘手吧。”
“不要担心,”安娜贝尔解释道:“上次在你的小镇,是遇见了一只很难见到的拥有高智慧的妖魔,那晚它们是故意让我感知到妖气,埋伏了我,所以才那么狼狈。”
“总不会那么倒霉吧,接连遇到特殊的妖魔。而且,妖魔不是群居的。”
妖魔里也有特殊的个体,有的特别聪明;有的会拟态,能变成干枯的尸体;有的长了翅膀,能上天……
“可就算都是普通的妖魔,这样进去也会让它们警惕起来吧。”李坊看着英姿勃勃的安娜贝尔,不想让她每次都靠蛮力去解决任务,他还记得,每个大剑都有极限,只是对付妖魔的话,能少用妖气就少用吧。
“安娜,我听人说过大剑都能辨认出化身成人类的妖魔,我想知道,你最远能精确定位妖魔的距离是多少?妖魔的感知能力又怎么样?”
“我的话大概一百米,而妖魔基本要出现在眼前,它们才能感知得到,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坊看着慢慢进入夜晚的小镇,抱着手臂道:“我有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