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没什么事,你还是看看阿秀吧,苦了她了。”
两道黑袍渐渐掀开,那是两具白骨,正是铁柱的爹娘,他们语气叹息,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太平凡。
而另一个较为瘦小的身形却一直迟疑。
最后揭开黑袍之下,那个曾经娇秀的女孩如今也已是一具白骨,太阳照射之下骨质如白玉,空洞的眼眶之中两团幽火冒出,还在瑟瑟发抖。
即便是此刻他已经想起之前的记忆,即便是他已经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颤抖了,但现在,他的心还是痛了。
他终究还是个人,不是佛,不是太上,无法无情无欲。
“铁柱哥,你会不会嫌弃我丑啊?还有爹娘。”
阿秀此刻已经改变了称呼,她的话语轻颤,眼眶之中的幽火在晃,生怕听到一些可怕的字眼。
“怎么会呢。”
暮东流很自然的笑着,他生怕一点点的不自然便会刺痛眼前人的心。
“爹娘,过段时间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暮东流笑着,如同当年的铁柱。
“长这么大我们还没去过别的地方。”
他这一说就和父母阿秀聊了许久,直到三人心中有些释然他的心才放了下来,最后唯有阿秀依偎在他身旁。
“爹娘……”
暮东流怅然一声,曾经的他是没有父母的。
他静静地站在,远处群山的尽头夕阳落下,余辉火红。
……
“化神,元神?”
佛殿之中,暮东流意识一动一道与他一般无二的身影已从身体走了出来,正是他的元神,这种感觉很奇异,自己看着自己,只是那元神很是仙气缥缈,如同随时会化仙而去,乃是暮东流人山之意所化。
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只见他食指一点肉身眉心,顿时一缕九彩之光射出,直射那泥丸宫处,此举乃开辟元神紫府,为元神所存之地。
只见九彩之下,那泥丸宫好似化作一道门户,元神顿时一跨而入,里面一片混沌模糊,另有天地,浊清不分。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却见那眉心竖纹竟然渐渐隐去,而后再出现便已在元神之上,竖眼一张,顿时无穷雷电射出,混沌被分,上清下浊,竟已开出一片天地。
“人山之道,其山有九,其境有九。”
此刻他的一言一行都已被人山之道加持,顿时这空间内在恐怖的轰隆声中立时出现九座拔地而起相互连贯的巍峨高山,仰视亦不可视其顶。
而元神正站在第一座山的脚下,周围混沌弥漫模糊不清,他的身体此刻如同一颗尘埃,而面前则是一条山路,山路似可通天,古朴无边无尽,让人望而生畏。
“人山之道,意如登山,一步一天地,当披荆斩棘,迎难而上,无所畏惧。”
他喃喃自语之下已一步踏上那古朴山道。
一步踏下,立时好像踏入另一方天地,周围混沌清晰,两边竟显万灵繁衍之相,生老病死,爱恨别离皆在眼中。
“原来,此道竟是由无数岁月众生意志所演化,挣扎之心,其意超脱……暮某懂了。”
暮东流站在那山道台阶之上,望着两侧芸芸众生,眼中竟不由的流出泪来,此乃感受到众生大悲大苦大爱大恨,不得解脱而流。
他眼中流泪,这方天地也已变色起来,大雨磅礴,风雨雷电呼应,暮东流竟感觉自己已如凡人,随时会被这风雨吹打下山路两侧,与那众生沦为一般。
“其意在人不在天也。”
他心中此刻不知为何,只觉怒从心起,仰天咆哮,似不甘的呐喊,心中生出一股不屈服之意。
“我命由我,不由天。”
而那些显化的众生亦是同时仰天怒吼,男女老幼,老弱妇孺,贩夫走卒,芸芸众生皆在呐喊,这是众生的意志,不甘命运的摆弄。
“隆隆隆……咔嚓……咔嚓……”
惊雷闪电亦不能形容其万一的声响,如同天地之怒,不允有人踏上此路,这是不可原谅的禁忌,不允有人挑战天之威严。
“轰……”
一道道恐怖无比的雷电猛然自天空降落,手臂粗细,那竟是黑色的。
暮东流眼中震惊,身形早已被雨水淋湿,风雨之下岌岌可危,再有几步他便会落入山路之下,如落凡尘。
“杀……”
只听一声声喊杀声猛然自那些众生中响起,一个个身影皆冲向那些雷电而去。
顿时肢体横飞,血液飘散,原本古朴的山路顿时染红,众生喋血,遍地尸骸。
暮东流双目竟不由自主的充血通红,看的目眦尽裂,他好似已忘记自己是谁,只如那挣扎的芸芸众生。
“恨恨恨……恨!”
众生都在哭泣怒吼,咆哮化作洪流,这是众生之恨,恨天之意。
只见无数血肉与意志交织在一起然后生出恐怖变化。
那……竟是刀意。
暮东流双目已在这刀意之下被惊的恢复清明。
“恨苍生恩怨不休。”
“恨世道沟壑难平。”
“恨人间污血未干。”
“恨天意生死两难。”
“恨……恨……滔天大恨……”
众生呐喊之声此刻竟与意志交织在一起化作刀意,刀意演化之下,竟化成四道恐怖刀光,横贯天地劈向苍天。
风雨消散,雷霆消散,就连天似乎都在消散,众生亦在散去,血液散去,唯有那刀意未消,化作道与理融入暮东流的身体。
此乃众生之意,其意恨天,四式刀招。
再看去,山路依旧古朴,原本模糊的前路却已近在眼前。
暮东流一步踏上。
而此时,在金山寺中,那正在打坐的苍老主持忽然睁开眼睛。
“有趣,他居然舍弃了我给的罗汉果位只吸收了佛法修为,莫非,他觉醒了宿慧发现了其中的古怪?”
只见那主持双眼透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神色,双目之中映出的身影竟然是观音,脸色古怪变化。
说完竟慢慢起身朝后院走去,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只见他一步踏下已出现在后院佛殿之中,看着那正盘坐的暮东流眼中露出思索之意。
“那竖眼不见了?”
她语带疑惑,忽看见暮东流眉心之处有着朦胧九彩之光,双眼一亮,略一迟疑竟坐在暮东流面前神识入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山?”
只是刚一进去她就惊骇在当场,嘶声开口,望着这充斥在一方天地的九座大山,难以言表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她感觉自己竟然在这压迫之下如同凡人。
而在她身前,暮东流正在山路的第二步石阶之上站着,身形缥缈出尘。
观音眼神阴沉不定,更惊怒骇然。
她看着离她不远的暮东流顿时一咬牙向前一踏,可让她更惊骇的事发生了,那身后的路竟然消失了,前面暮东流也在渐渐远去,好像方寸距离化作天涯海角一样,一片混沌模糊。
“可恶。”
她声音低吼,面容铁青,然后看向山路两旁,那是无数生灵显化,只是她却无感,面容冷酷,她脚下的山已在不停闪烁轰鸣,人山之意显化,九彩之色顿时亮起。
观音只觉得身上好似骤然多了一座恐怖大山,身上竟然亮起七彩之色,那是她的神道意志的显化,只是却在这座山的压迫之下渐渐黯淡。
“啊……”
她痛苦嚎叫着,只觉得身上所有神道修为感悟都在被磨灭,这是一种道的碾压。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感悟和修为都被湮灭了?”
只等她身上所有七彩之色消失,她已双目无神,神情呆滞,随即生起一股怨恨。
“轰……”
可惜天空已响起一道轰雷,狠狠劈在她身上,在她惊恐中,她已跌落下山道,身体慢慢变小,好似落入轮回,记忆也在慢慢消失。
“不!”
最后只剩一声不甘的尖叫,然后竟然化作那众生中的一员。
而暮东流此刻正站在自己踏出的第二步上,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前方下一步竟是第一座山的顶峰,可是看似一步的距离他却可望不可即,好似隔着千山万海一般。
“看来还需要沉淀啊,长生之道。”
他摇了摇头,心念一动就欲回归肉身,但随即脸色有些怪异,观音之前的一幕已落在他的眼中。
暮东流若有所思着已将心神回到肉身之中,而那眉心紫府中,那仙气缥缈的元神正站在那山上。
而后紫府关闭流光消失,就见一道狼狈的虚影落了出来。
“想不到,高高在上的观音大士,竟然也会落到这般田地啊。”
暮东流神色平静的看了眼那已经死去多时的主持,然后又看着那站立的虚影,不是观音又是何人。
观音诡异的却与以往不同,面色沉默,只因这短短时间,她竟然经历了八百多世的轮回,经历了无数生老病死,爱恨离别,其中匪夷所思实在让她难以置信。
“那是何道?”
良久,她慢慢抬目看向暮东流,眼中似乎多了一股平和。
暮东流见此有些诧异。
“七彩为神,九彩为仙。”
他却没有隐瞒,语气淡漠。
“多谢尊者解惑。”
观音闻言双手合十,然后又看了眼那已死去的主持眼目竟然生出一抹黯然。
“罪过……”
“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明悟师兄之意。”
她双眼闭合,眼角流泪,眼泪滴落地上居然生出朵朵白莲,恍如新生,而后身形虚幻已飞出金山寺。
“菩萨显圣了。”
山下无数人都在欢呼。
只见天空降下无数光点,那是浓郁至极的万灵生机,一切都在变化,枯树开花,伤患恢复,大地一片蓬勃生机,就好像一缕阳光驱散了大地之上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