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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绝卜

一个戴着墨镜,手拿竹做打狗棒的瘦高老头从海底冒出,踏着淡淡的海雾,歪头,抻脖,颤动着耳朵,顺着声音向喧闹处走来。

阎胖子满脸大汗的站在干瘦老太面前,不住的用手去抹挞脑门儿上的汗珠,一边低声下气的对着老太说着什么。

难得一见有老夫妻闹别扭,看热闹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人们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没有人起哄!

姬秃子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也在抹着汗珠。

他知道,自己随口糟践阎胖子的一句话,会给阎胖子带来怎样的麻烦。

阎胖子是远近闻名的妻管严,私下里人家都叫他“铁膝”,可想而知,这干瘦老太有多大的驭夫能耐。

刚才,李二狗被干瘦老太请去找赵老四时,姬秃子和阎胖子一句话也没敢说,他们知道,此时二人哪怕说一句话,都会被干瘦老太当做成,他们给李二狗发的暗号。

只有等李二狗把赵老四找来,让干瘦老太当面问清楚了,才能还阎胖子的清白。

而且,在干瘦老太询问赵老四的时候,姬秃子和阎胖子还得回避。

李二狗是换食物路过此处,在不知三人为了什么争吵的情况下,被干瘦老太请去找赵老四的。

“噹!”

“算命喽!”一声锣响过后,戴墨镜的老头扯着干巴巴的嗓子,远远地吆喝着。

原来,从海面上踏雾走过来的是一个算命先生。

老头的墨镜也算奇葩了,少了一条镜腿,一根皮筋取代那个镜腿的位置,挂在耳朵上,让人看着他那只耳朵都心疼。

跟电影里一样,算命先生清瘦的很,外穿着黑色布衣长大褂,内穿领子有些泛黄的白衬衫,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扛着一根布艺广告牌。

“噗!”

有人笑出声来。

瞎子的造型搞笑。

他扛布广告牌子的姿势也搞笑。

瞎子扛着的布艺广告牌做得更搞笑,正面的底图居然有光头强的头像,上写两个大字“绝卜”。

“噹!”

算命先生扛着广告布牌子的手里还握着个小木锥子,随手朝挂在广告牌牌柄上的小锣敲了一下——布广艺告牌的反面就转了过来。

广告牌上面写着一副对联,上联:能算之前所有事;下联:不卦当下后一秒;横批:混口饭吃。

“逗逼的来了!”姬秃子轻声说。

“嘿,你是真瞎啊还是假瞎啊!”王老五有好多年没有看到算命的瞎子了,他笑嘻嘻的伸出左腿,拦在离瞎子的必经之路上,“听人家说,现在电脑算得都比瞎子准,所以瞎子也快成失业下岗人员喽!”

“唉!”

王老五看着马上就要走到面前的瞎子,在众人不怀好意的笑声里叹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斜着眼,瞅着瞎子的脚,接着说道,“可惜,这荫界里太阴寒潮湿,无法用电,要不然,真想看看电脑算命到底有多神奇!”

“你这个什么都有,就是没品的王老五,你创办的王老五凉茶活该没人喝。”瞎子手中的竹竿就像长了眼睛般,在离王老五那条腿还有十几厘米的地方轻敲慢打着,然后在人们惊诧中,竹竿好似一条毒蛇的牙齿,狠狠地在王老五的小腿上戳了一下。

“哦呦…”

王老五屁股上好像被火烧着了般,一下子跳了起来。

“死后到荫间你也不老实,连一个瞎子都捉弄,怪不得在阳世时,会有“加满宝”要找你打官司。”瞎子说话也怪损,把王老五给气的脸色发青。

众人见瞎子在走路时都能算到王老五以前是搞什么的,都不禁大声喝彩。

“喂!我说,你这瞎子,能不能帮我算一卦。”干瘦老太大声说到。

“对对对…”

众人齐声附和,都暗想,无论瞎子算的准或不准,这下子总是有好戏看了。

“你说,或不说,我都是瞎子!”瞎子的语气有点讨人厌。

他用竹竿敲打着地面,确定没有人再暗算他,这才一手扶着布艺广告牌,一手拄着竹竿,歪着头,抻着耳朵对着干瘦老太说道,“你要算什么?”

“瞎子,你会算什么啊?算不准怎么办?”王老五摩挲着腿上被竹竿敲的地方,歪着脑袋龇着牙,有点没事找事。

“算不准你把我扔海里喂王八。”瞎子有些恼,说着“噹”的又敲了一下小锣,“要不然,你就把瞎子的眼珠子抠出来。”

“你那双眼珠子,本来就是摆设,挖,或不挖,都无所谓。”王老五最恨被人揭出生前做假饮料的事,这事害的他差点吃官司。

“王老五,闭上你的臭嘴!”干瘦老太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王老五赶紧收住,正要继续喷瞎子的废话。

“你这‘熊出没’上写的‘绝卜’二字是什么意思?”干瘦老太问道。

“熊出没?”瞎子有些不解。

“哈……”

众人哄笑!

“你那脏得跟擦脚布一样的广告牌上,印有光头强的头像,头像正好把‘绝卜’二字分开了。”姬秃子觉得这瞎子实在搞笑,便忍不住笑着说道。

干瘦老太瞅了姬秃子一眼,吓得他脖子一缩,坐在了阎胖子边上不再说话。

“怪不得走到哪儿都有人要恶搞我,原来是那个从来都拿不到工钱,但却饿不死的光头强搞的鬼。”瞎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

“我绝饶不了那个唐寅,让他画虎给我增加气势,他却给我画了个光头强。”瞎子又敲了一下小锣,就像敲打在唐伯虎头上般解气。

“你别乱扯了,说说你这‘绝卜’是什么意思?”王老五才不管什么唐寅还是唐淫,唐寅的画在荫世,顶多也就能叠个纸船。

“所谓绝卜,就是一天只能算一卦,多了就不灵了。”瞎子又敲了一下小锣,在遭到众人嫌弃后这才罢手,他捂着还有余音的锣面说道,“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绝活,就是‘摸骨’。绝卜算当下之前,摸骨术预测未来,绝卜和摸骨两不冲突。”

“有意思,那你就给我摸摸吧!”王老五伸手去搀瞎子,请他坐下。

王老五暗想,你要是摸得不准,到时我再在众人面前,好好的奚落奚落你。

瞎子怎会不知这王老五的心思。

王老五什么都不缺,唯独就是缺品!

瞧热闹的人多了起来。

大家已有几十荫年没有见到过瞎子算命了,这好容易来了个能掐会算的,众人怎么能错过这热闹。

“王老五,你难道不懂先来后到这个规矩?”干瘦老太冷笑着。

“阎胖子和姬秃子怕你,我王老五可不怕你。”王老五挺了挺大肚子,“你要算的是阎胖子之前的事,我让瞎子摸摸我的未来,管你何事。”

干瘦老太被他抢白,却也无话可说,只能把气撒在阎胖子身上,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这位大嫂说的有道理,办任何事情总要分个先后,瞎子我觉得,还是先给这位大嫂算好了再给你摸骨。”

干瘦老太暗想,先看看这瞎子给王老五摸骨准不准再说,想到这里,她冷冷说道,“我也不想让人说我不讲理,这位先生,你还是先摸摸他那几根贱骨头吧。”

王老五刚要出言相讥干瘦老太,却被瞎子一把拽住他的手:“千里做官,也为吃穿,瞎子我早饭到现在还没有着落,我担心在摸骨时候,万一不小心手一抖,摸错了地方可就麻烦了。”

王老五看了看手中好不容易换来的红薯,狠了狠心,掰了一半塞到瞎子的手中。

“瞎子祖传绝学,摸骨从不失手。”瞎子说着把红薯塞到口袋里,一伸手,抱住了王老五的胖脸。

王老五吓了一跳。

边上人却不由得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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