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鸣没等梁业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转头说:“老彭,你给下面的人打招呼,门口盯着点,那两个家伙如果出去,跟上去,别跟丢了。”
彭时年点点头,说:“我挑的人业务方面都没问题,我这就安排。”
这时候门外隐隐传来吵吵嚷嚷的杂声,于飞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脸色有些发紧,低声说:“年知尧他们开生日宴会的都到了,就在隔壁。我看到杜森了。”杜森和张淼的纠纷瓜葛,冯一鸣曾经隐隐跟于飞提起过。
冯一鸣一愣,迟疑了会儿才说:“这孙子的老爹上周末就被双规了,还有心情出来玩?”
那条高速公路的进展情况很顺利,所有人都在眼热通溪县的位置,杜森的老爹杜长春还企图硬撑撑,毕竟他当年被发配到通溪县,从副科开始慢慢爬到一县之长的位置,虽然不是通溪本地人,但也算的上地头蛇了。
短短数月,市里几番博弈,通溪书记是个老人,马上就到点了,而且身后也隐隐有些不大不小的背景。结果杜长春被盯上了,上周,还不肯乖乖换位置的杜长春直接被双规调查,冯一鸣这几天还听老爸冯伟安说起这事,张长河正为了这个空出来的位置和黄鞍暗地里斗的不可开交。
“会不会不知道?双规应该是保密的吧?”
“不会。”冯一鸣摇摇头,说:“其他人不知道还好说,自己儿子不知道?可能性不大。”
什么破事、什么破人都挤到一块来了,冯一鸣有些头痛,这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冯一鸣拿起手机没先接通,转头吩咐于飞:“那边你盯着点,特别是张淼和叶子,有什么事赶紧叫我。”
说完冯一鸣接通手机,轻笑一声,说:“老丁,买卖上门了,难道不想做?”
“你要做什么?”丁向中的声音有些嘶哑。
冯一鸣把腿架在桌上,和丁向中耍花腔,“这么大的一块肉,你还想一股脑的全吃下去?也不分润分润?小心消化不良!”
丁向中把声音压低,轻声说:“今晚临时开会,有事说话。你说买卖上门了,到底什么情况?”
“张三已经得手了,梁业没跟你说?”
“说了,得手就得手呗!以后再盯着点就是了,那场子又不在王勇强名下,扯不上什么关系。”丁向中无所谓的说。
“呸!扯不上什么关系,还把钉子丢到夜总会来干什么?”冯一鸣鄙夷的说:“人家勇哥肯定不靠这挣钱,但是藏毒、偶尔的运毒……”
丁向中嘿嘿干笑几声,问:“具体情况?”
“东西肯定还在,张三摸了两包,我看过了。送货的人应该还没离开,我让人堵住前后门,你多长时间能集合人手赶到?”
丁向中有些迟疑,毕竟自己刚刚接手市公安局长的位置,如果这次扑空了,在市局下属的心目中,睚眦必报的评价后肯定还会加上,愚蠢、消息不灵通、公报私仇等等标签。
这时一直在门口观察来来往往参加生日宴会的人群的于飞突然走过来,张口无声的说了几句。
冯一鸣微微点头,等了半响,手机那头的丁向中才缓缓说道:“一鸣,这不是小事。最近市建委那边……”
“了解!”冯一鸣眼神变的犀利起来,“不然我在这说什么?闲得慌跟你逗咳嗽啊!”
高速公路施工单位是省一建,目前施工的工程都是隧道、大桥之类难度较大的,而一些普通工程、包括通溪县的拆迁都转包出去,承包商大都是青萍本地的,大部分公司都是挂靠在市一建名下,这是王勇强老爹王庆的基本盘。
自从张长河到任后,黄鞍势头大减,市建委里也有不少人在闹幺蛾子,冯一鸣上次就听冯伟安说过这件事,市纪委已经收到不少关于市一建的黑材料,已经有人企图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关键还是王庆的胃口太大,大部分工程都丢给市一建,即使市建委内部也很多人颇为不满,已经闹过好几次事了,王庆这个市建委大主任屁股下面的位置也未必是稳稳当当的。
官场上的事从来不是独立存在的,如果丁向中能抓得住王勇强的尾巴,即使黄鞍不同意,只有一个儿子的王庆也很可能被迫和张长河这边暂时议和,其他的不说,光是交出去的工程就够张长河拉拢一大批人了。
“要不我先请示一下?”丁向中在心中哀叹,张三这小子怎么就让冯一鸣给逮着了,即使再怎么想收拾王勇强,他也绝不想在市一把手、二把手的冲突中,冲锋在第一线啊。
冯一鸣笑了起来,转头大声问:“哎!于飞,刚才门口过去的是谁?哦……张淼,行,没事了。老丁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你个小王八蛋!”丁向中心想算是掉坑里了,人家连不得不出手的理由都帮他找好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你让人堵住前后门,其他人不管,送货的人盯死了,还有最好把王勇强给堵在里面。我立即集合人手,半小时内到达。”
听着丁向中斩钉截铁的话,冯一鸣放下手机,撅着嘴笑着拍拍张三的肩膀,说:“老丁这人就这点不好,睚眦必报,这时候了还惦记自个儿的私仇呢。”
张三弯着腰,听了这话,愁眉苦脸的不敢接话,心想今年年初算的那卦实在偏的离谱,还鸿运当头,这下能囫囵出去就不错了。
冯一鸣慢悠悠的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已经灯火通明的夜景,回头说:“老彭,虽然是前后两道门,但是出这条街都是一个路口。你让安保队的堵住前后门,你带张三去路口等,这家伙眼睛尖的很,让他盯住人,别让送货的溜了。”
等彭时年和战战兢兢汗不敢出的张三出了门,冯一鸣才坐下抿了口红酒,笑着对于飞说:“今天晚上,市里肯定热闹的紧,咱们就看场好戏吧。”
于飞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有些微微发抖,透过透明的酒杯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冯一鸣,心想这位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在今晚到底扮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