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唐向金台、谭正芳说道:“晚辈能与两位前辈切磋拳脚击技,实乃万幸,而我这两个小兄弟也对前辈这般高人仰慕久矣,不知两位前辈可否一同指点一二?”
燕青和许贯忠俱是一愣,他们眼睛齐刷刷望向萧唐,满是惊喜。
金台嘿嘿一笑:“你小子倒我们老哥俩讨价还价?管他禁军教头还是道上的奢遮人物,央求着与老夫过过招也要看老夫心情,你倒把我们老哥俩当成是教一带俩的卖把式枪棒教师了?”
谭正芳向燕青、许贯忠那边望去,他眼神忽然一凝,似燕青许贯忠这般人中俊杰,即便年纪尚小,以谭正芳老辣的眼界已能看出几分,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并未言语。
萧唐从容笑道:“晚辈哪敢对两位前辈不敬?可金前辈,你也说过,像前辈、武二哥这种人再多些,这世道才更有趣些。晚辈敢向前辈保正,这两个小兄弟正是那种人!”
金台乜了眼萧唐,又背着手瞧着燕青和许贯忠,燕、许这两个少年见了,忙敛衽叉手行礼。
“不过是两个生得好看的小娃娃。”金台轻哼了声:“又有甚么了不起的?”
萧唐心说这要是你看不出燕青是块前途无量的璞玉,那可就真是看走眼了!水浒里燕青出场时不过二十四五岁,可已经是何等样人?使得川弩如意子例无虚发,相扑技艺天下无双无对,拳脚武艺高强,且多才多艺、吹弹唱舞、各路乡谈、诸行百艺,无有不精!!
而许贯忠文武双全、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所不知、天文地理无所不晓!而且这两人一个伶俐倜傥的游侠浪子、一个心藏机枢的清流名士眼见金台还在那摆谱呢,萧唐都替他着急。
金台上上下下又打量燕青和许贯忠一番,说道:“你们两个小子,刚才老夫使的拳术看到了?还记得多少?耍来给老夫瞧瞧!”
燕青向许贯忠一望,随即躬身抱拳道:“小子献丑了。”说罢他便与许贯忠拆起招来,一番拳脚下来,竟然都将金台的动作记得六七成,而且出手力度拿捏、攻守挪移上可说是形似神也似。
谭正芳捏着他花白的胡子,边瞧着边点头,可金台瞧完却怪眼一翻,冷哼道:“悟性也不过如此!再者老夫瞧得起你小子,才打算和你练练,这两个娃娃又算甚么?老夫又为何要教他们?”
呃?萧唐一愣,心想难不成自己得陇望蜀,真惹得金台心里不快?这时却又听金台说道:“你这集镇可有歇脚的地方?近来走山走水的,老夫倦了,和谭老儿想在这住上段时日,这两个小娃娃我瞧倒是挺伶俐的,你向老夫讨教拳脚时,让他们来伺候着端茶倒水吧!”
燕青启齿一笑,与许贯忠向金台作揖道:“多谢前辈!”
谭正芳莞尔摇头,而金台嘴角也是不易察觉露出一抹笑意。萧唐这才明白了金台的意思,他心里不禁联想到当时将他练得好惨的武松武二郎,在这脾气古怪的老头儿手底下学武时又遭过哪门子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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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一段时间里,萧唐便命庄客将集镇内偏远处两间闲置的瓦房收拾干净,请金台、谭正芳二人盘住,本来想请他们到萧府中去,可金台、谭正芳都不喜人多口杂,只说要寻个僻静的去处。每当闲暇的时候,萧唐便带着燕青、许贯忠前去拜访,由金台、谭正芳点拨武艺,无论是拳脚还是刀剑枪棒,金、谭二人所授的皆是一言中的、直中要害,使得萧唐三人受益匪浅。
集镇内萧义和薛永督促着乡勇操练,并布置周围的土墙修筑;杨序也开始紧锣密鼓地为筹划榷场生意安排人手,他将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杨林则命几个原来车行的车头雇佣人手,再购置批牛马,至牙行请工匠成倍打制太平车、独轮车等运货工具,他自己也正准备至HB两路内他大概知个根底的山头拜会相谈。而在萧家集上下都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又发生了几件事:
朝廷回了复批,大名府梁世杰省谕发落,九头虫李少华手下的金成英、李宗汤二人数罪并罚,判了个斩立决,刘广念其悉数将李少华过往罪行供出,且上呈了记录其罪证的账簿,脊杖三十,发配沙门岛。杖刑用完,刘广已是奄奄一息,看来别说到那让罪囚闻之色变的沙门岛,恐怕重枷镣铐一路行程也熬不下来;
在大名府的石将军石勇靠赌博厮混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杨林听了便请他也到萧家集来帮衬着,萧唐许他一个管事的位置,也将这个地煞星纳到了自己麾下;
拼命三郎石秀和他叔叔石成的羊马商队又经过了萧家集,在石成向萧唐道贺他不但沉冤昭雪、还名震HB时,萧唐与石秀颔首示意、会心一笑,随后借着萧家集生意做大的机会萧唐规劝石成别再受那长途劳累之苦,要请他做集镇内进购羊猪马匹的管事,石成权衡番利弊后便答应了下来,将来那个杀伐果断、执行力极强的拼命三郎便名正言顺地跟了自己;
而萧安找了个集镇内通晓契丹文的年长庄户,将那天萧唐将在密室中找到关于耶律斜轸、耶律休哥的书籍全都破译了,原来上面写的全都是耶律斜轸、耶律休哥从首次征战沙场到功成身退之中所有战争的士卒操练、战马保养、兵家配备、阵型安排、战略方向、战术打击、胜负结果等记载。
虽然熟读兵书却不懂得灵活运用毫无用处,将领的能力体现也不会像数字呈现那般一目了然,可对于未经历过战场杀伐的萧唐而言,这种战争记录能让他初窥兵家战法的门径,起码让他能够体会到那两个辽史中数一数二的名将,是如何一步步征战四方,才立下不世的战功。
萧唐寻思着集镇内有些青壮,再购置些良马打制些兵甲,依样演练下那兵书中的记录,未雨绸缪,毕竟萧唐绝不想自己永远只是个集镇的少东家
岁寒正月,辞旧迎新。
萧唐迎来了他到这里的第一个春节,漫天虽依然是鹅毛大雪,透着寒冷,可萧家集却是热闹无比,爆竹之声时时响起,红彤彤的火光不断地打破着寒夜的宁静。
登门至萧府上恭贺新春的庄客、佃户、长工络绎不绝,萧唐也一一笑应了,并命萧义、萧安给各家孩童分发随年钱(宋朝的压岁钱红包),分发各户一坛屠苏酒、三贯钱、一斗米并着一吊肉,送走乡亲后,萧唐便与苏瑾娘、萧义、萧安、燕青、许贯忠一家、杨序、杨林、石成石秀叔侄、薛永、石勇摆了一大桌酒菜,共聚一席、共贺新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已是觥筹交错,肆意喧嚣,萧安喝到半熏,正拉着满脸通红的萧义不知在说些什么,燕青和许贯忠也是捉对笑作一团,杨林和石勇正在拼着酒,而薛永拍着石秀的肩膀,他淡黄的脸色已变作微红
萧唐嘴角噙笑,默默打量着众人,方才他又唱起了众人听着有些古怪,却又感觉十分痛快的小调,轰然一阵叫好声后,又是番敬酒干碗,萧唐酒意上涌,当兄弟们自顾自捉对玩闹时,这时的他才有了片刻安宁。
他站起身来踱步到厅堂口,推开了门,让冷风吹散让他昏沉的酒意,想起他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世界,这又岂止是后人“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般的感慨,现在的萧唐正切身感受这史书中妖娆多姿的大宋,文学名著字里行间中让他铭记的人物,如武松、燕青、许贯忠、卢俊义此时都有血有肉,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忽然一件厚缄的棉袍轻轻披在了萧唐身上,苏瑾娘柔声道:“你瞧你,晚上这么冷,也不怕着凉。“
萧唐轻轻一笑,握住苏瑾娘的手,望着这个温柔恬静的少女,萧唐想起两人的相识、相守,他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温馨,有这么个美丽体贴的佳人长相厮守,他感觉无论为苏瑾娘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苏瑾娘螓首低垂,乖乖地任由萧唐握着自己的手,忸怩的说道:“好了快回去吧,让人瞧见又要被笑话了。”
萧唐摇了摇头,温声说道:“瑾娘,你再陪我一会儿。”
苏瑾娘抬起头,与萧唐对视良久,终于她微微颔首,轻轻地将头倚在了萧唐的肩膀上,嘴角上还带着丝甜甜的笑意。两人缠绵在一处,萧唐的心似乎终于理解到何为安宁的幸福感,而苏瑾娘终于不再担惊受怕、彷徨无助的承受所有的悲伤与恐惧。
瑾娘三年守孝期满,我便能和她拜堂成亲,从此得到那两世都未曾拥有过与心上人白头偕老的家庭吧?萧唐不禁想道,真的只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
(《第一卷·萧家少主》完,预告《第二卷·砺锋出鞘》、《第三卷·东京梦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