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惊又怒的王渊瞪视苗傅、张逵二人,刚要喝骂他们两个这不是发了失心疯,竟敢对上官恁的无礼。忽然一股不祥的预感又在王渊心中油然而生,这厮们如此放肆,显然毫不顾忌官身名禄,莫非......
“动手!”
张逵已然厉喝一声,腰挎的钢刀呛啷啷出鞘,连同周围一众军士也骤然绰枪拔刀。而王渊身旁一众虞候、制使惊觉有异,也正要伸手抽刀之时,周围军卒已然涌将上前,将明晃晃的兵刃恶狠狠的朝着王渊身边那些亲随劈砍直搠了过去!
一道道污血顿时喷涌,利芒劈头盖脸的袭将过来,从那些猝不及防的御营都统亲卫身上掠过。大批本来默然恭立的苗傅、张逵所部宋军纷纷暴起,紧紧绰住手中兵刃朝着那些以往不敢不敢正眼相觑的王渊亲随只顾胳肢胳察的搠,城门楼周围惨叫声频频响起,不绝于耳,显然王渊的手下也都没有料到这干平素也只得俯首听命的行伍军卒竟敢兵刃相向,且一出手便狠辣无比,根本就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被杀得毫无抵抗的能力,个别军官在地上手脚并用的乱爬,一声“苗傅反了!”还没喊出口,无数兵刃落下,又在他们身上搠出十几个血窟窿。惊呼惨嚎声戞然而止,满地血肉狼藉,场面极是惨烈!
至于王渊虽久为行伍军将,也擅骑射厮杀,可这些年来随着攀附权贵沉溺享福享乐,身上已多了一层肥膘,身手也不可避免的大不如前。在苗傅、张逵率领所部将士忽然反水的情况下更是措手不及,十几名军士蜂涌上前,将他缴械制住。苗傅又是一声令下,命麾下将士将王渊推到墙垛边上,随即便杀气腾腾的踱将上前。
既然苗傅等人横下心来胆敢率众哗变,王渊也清楚恐怕再以顶头上司的身份威迫恫吓已不济事,他急于自保,试图安抚苗傅等人,却发现自己连一句“素来待你不薄”也喊不出口。而苗傅已提刀赶至王渊面前,并狞声说道:“如此才算是扬眉吐气,俺若不倒戈投从齐朝,只得在你这厮帐下受气,有时才能有个出头的时日!?”
狠声说罢,苗傅手中钢刀化作道寒芒已狠狠剁进王渊的脖颈当中,那颗犹自瞪大了双目的头颅顿时从墙垛边倒栽滚落,夹杂喷射的鲜血从高耸的城墙上方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苗傅一刀斩了王渊的首级,随即又沉声喝令道:“发讯号,接引齐朝大军杀入汴京!”
除了苗傅、张逵率领所部宋军于汴京新酸枣门一侧突然哗变,把守汴京城防的诸部宋军当中,还有王钧甫、张逵、马柔吉、吴湛、苗翊等也已与苗傅暗中密议,一并倒戈举事的几员军将也都已开始喝令亲信军士动手,在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的同时,三处城门楼十几支火筒啸箭也尽凌空射出,发出凄厉的啸响,而在天空中留下一条条长长的烟迹。齐军排开的连营大阵当中觑见汴京城方向的异动,未过多时,寨门大开,立刻又涌动出由众部精锐骑军所组成的狂涛怒浪,尽是急催胯下坐骑向汴京门楼上射出啸箭的方向狂奔,滚滚疾驰涌动骑的阵当中,一排排的兵刃扬起闪着耀眼夺目的寒光,无数雄俊战马仰蹄掀志无边无际的烟尘,也直朝着东京汴梁那边席卷过去!
“齐军前来扑城了!”
把守其他城门的宋军将士不明所以,就算有人发现齐军大股锐骑挟裹起了漫天尘烟拼命朝着这边疾奔过来,再要做出反应恐怕也已是晚了,各处城关顿时一片大哗,大多御营将兵惊慌奔走相告,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直待有些宋军惊觉有人倒戈背反,大开几处城门放城外齐军涌杀进来,也只得仓促的率领麾下军马前去补救,而抢夺回城关紧闭门户之时,已有齐朝骑军的先头部队毫不停歇的从已被放下的吊桥疾冲过去,厚重的桥板被滚滚而过的马蹄踩得隆隆作响,须臾间的功夫,众多甲骑便冲过张开的城门,涌向汴梁内宽敞的街道上,却大有无穷无尽之势!
而眼见对面大群配备诸般兵刃军械,骑乘着肩高背阔的齐军精锐甲骑疾冲过来,众多把守汴京的宋军将士迟疑不决,震恐犹豫。随着大股齐朝军马涌入城中,他们勉强维系的抵抗心思似乎也轰然崩塌,绝大多数将士也都不愿死战到底。
当中便有两员御营都监纵马前驱,在亲眼觑见对面长街上大批涌将过来的齐朝锐骑之时却是愣怔在当场,心思摇摆不定,极是复杂。他们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对面一员骑乘着赛霜骏马的齐军大将已然疾冲而至。那两员都监官下意识的要绰起兵刃厮杀,可是那员齐朝大将手中丈八蛇矛后发先制,也教这两个出手犹豫的宋军都监官根本抵挡不得。
然而林冲手中摆荡出去的丈八蛇矛矛杆,也只是狠狠击打在他们胸脯上,“嗵!”、“嗵!”先后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那两员都监官虽然顿感胸中泣血翻涌,却留得性命,而被击落下马之际,也听得继续纵马疾驰的林冲高声喝道:“大势如此,尔等也恁的犹疑,又何必枉送性命?”
眼见那两员都监踌躇不定的模样,林冲也没立下狠手直取对方性命,他继续催马前驰,把眼乜向前面阵型松动,其中大多面色惶恐不安的宋军将士,又运足中气,朗声大喝道:“吾乃先前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如今重回故地,也实不愿同根相煎!如今大势所趋,倘若汴京城内众部宋军仍有冥顽不灵之徒,也唯有兵刃相见,其他肯自行投从者,我林冲也向众位许诺,皆受我朝招抚,原职录用,绝不相害!已不愿再与我朝为敌的众部将士,还请弃械避让,以免误伤,也自会有我军将校前来发付安顿,奉劝众位也切莫自误!”
听得林冲高声喝罢,距离新酸枣城门口不远处那一拨急行而来的宋军面面相觑片刻,先是有百来人立刻丢掉了手中军械,旋即金铁坠地发出的清响声便又响成一片,弃械投从的心思迅速在本来便战意消沉的宋军将士当中蔓延开来,众多抛下兵器的军卒很快又乖乖的退到长街两侧,任由滚滚而进的齐朝将士继续往汴京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几拨齐军锐骑冲杀进城所卷起的喧嚣声浪渐渐席卷向整个东京汴梁,也惊动得不少百姓在市井屋舍间惊恐的悄声探觑。很快的,也有齐军不少军校在策马疾驰时大声疾呼,告知城内百姓切勿惊慌,暂且各自避让,已疾驰进城的齐军军马不至袭扰寻常黎民房舍商铺。又过了一时片刻,几拨冲进汴京的齐军锐骑所过之处,竟也山呼万岁的欢呼声乍然响起,且声势越来越大,久久回荡不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