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琼咬牙架起的利剑硬生生与穆弘劈斩下来的朴刀磕碰在一处,旋即又是飞起一脚,直踹中穆弘的胸脯直教他踉踉跄跄的退出数步。直待郦琼也已萌生退意,要杀出条血路脱逃出去时,却是刘唐势如疯虎的扑将上来,剑芒闪烁吞吐,当即又将那赤发鬼左臂割破,激溅出猩红的鲜血,郦琼且战且退,又是使出浑身解数,暂且迫退了又趁势杀来的雷横......
已经完全落入的敌军的包围当中,而郦琼只得以一己之力,与刘唐、穆弘、雷横这三员本事亦是奢遮的步军悍将鏖斗磨耗,一时间力保住自己不失,也足以证明他身手本事端的了得。然而如今恁般险境之下,郦琼能撑到这个时候已殊是不易,眼见周围血肉横飞的场面,惨嚎喧嚣声亦是不绝于耳,而教他不由得头脑发昏,再无法于另一把飞刀直朝自己这边射将过来时做出动作......
“噗!”的一声闷响,郦琼陡觉一阵剧痛袭来,他的腿股当即被李应又甩出的飞刀给搠中,刘唐等步军悍将旋即又围杀而至,腿脚不便的郦琼咬牙硬抗了数合,还是教李应趁势疾冲过来,挺枪刺中他另一侧腿股,再无法站立得住的郦琼终于扑倒在地。
“将这厮给绑了!”
李应厉声喝罢,也早有军士上前先缴了郦琼的军械,旋即将他死死的压在身下,七手八脚、五花大绑直捆得结实。其余踅进城内的宋军将士遮莫有半数力不能敌,也尽皆被俘获,其余兵卒几乎也已歼灭得尽了。而李应、刘唐、穆弘、雷横几员头领却也来不及做休整停歇,而是火速率部攀上了城头,指挥麾下将士擎弓搭箭,以更为迅猛的箭雨打击策应于城下阻挡其它也正要趁势撞杀入城内的唐斌刚毅军所部义军。
于巨野城头上面,当先有数百支抛射而出的箭簇呼啸着离弦而出,直攒向那些正来往与义军将士冲杀,且阵型相对密集的宋军骑众,转之间,地面上便似凭空生长出一片箭杆丛林,而更多的利箭直插入那些疾驰游走的宋军骑兵血肉当中。人喊马嘶声须臾间更甚,不少中箭的战马惨嘶悲鸣,陡然间扑倒翻滚在地,连带着马背上那些亦遭受箭雨打击,或是毙命、或是伤重的骑手掀起大片的尘土。
而战意旺盛、所向披靡的王德正与唐斌、欧鹏、马麟三将斗得激烈,他也注意到了巨野城头上方守军汇聚,此时恐怕已然稳稳的控制住了城内的局势,那郦琼那厮就算尚未战死,恐怕也已陷落于敌军手中......而在城墙的另一侧非但箭啸连鸣、沸腾杀声甚是激烈,把守此间城郭的那些将兵似又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好像是在向外面仍试图攻取下济州治所的宋军示威道:你这厮们的阴谋诡计,已然都被我们看穿了!再想夺下城郭,已是痴心妄想!我等也早已做下部署,若是仍不死心,你们继续妄图强攻,也只不过是送命而已!
然而王德非但不信这个邪,以他久经险恶阵仗磨砺出的敏锐直觉想来,今番无论是一举成功,亦或无功而返,萧唐麾下诸部兵马已然知晓官家如今决议与其公然决裂。甚么天下兵马大元帅统管的帅司府署诸路军马,以后也仍要是朝廷势必要剿灭清绝的叛臣乱党,然而萧唐有所防备,再调遣兵马把守要隘,由他掌控的诸路州府便似难啃的骨头更难夺回。而根据先前探报,戎卫济州乃至周围几处州府的萧唐麾下军马兵力不算势众,而现在也仍有奋力突杀撞入城郭的机会......
既已动手,务必就要往死里打。否则延误了战机,教济州守军紧闭城门,坚守不出,而等候萧唐麾下大批援军前来时,先行奇袭攻取其诸地要隘的战略部署,岂不是全然没半点收获?而王德首当其冲的率领数千劲骑力图袭杀入城,坐镇于后方的主将刘光世亦然会调派各部军旅,一座座声势诺大、且各自数以万计的宋军如蚁附结阵,滚滚向前,王德心说就算是守城敌军早有防备,自己只要能浴血冲开从城门口处开辟出一条道路,只凭济州治所现有的守军兵力,应该也难以再把守住此处城郭要隘!
只不过沙场上战局瞬息万变,每个将领对于战机把控上的见解也是莫衷一是。王德认为如今就算时济州治所的守军已看穿了己方先前做下的部署,并占据得先机,但利用城门口做为突破点,依旧能利用优势兵力一举夺下巨野城。但是他虽然如此认为,有些人却未必会这么想......
眼见巨野城门口处喊杀喧哗声大作,亲自指挥诸部军旅前来的主将刘光世也立刻按着原定的计划,先教麾下悍将王德率领锐骑部众奔杀入城,旋即又连下军令。但见人马过万的诸多方阵衣甲铿锵、步步为营,而开始缓缓向巨野城郭的方向移动。集结成阵宋廷禁军将士头戴的范阳帽上红缨迎风飘舞,汇集成一片片的火海,看似无边无沿,那般规模庞大的气象教人望之也不由色变心悸。
本来按刘光世想来,倘若郦琼以犒赏劳师之名,率部踅入巨野城内杀得守军一时溃散,而顺利的抢夺下城关,麾下另一员得力干将王德亦能趁势冲杀入城,扫荡击溃其余守军部众,自己再指挥数万宋军挺进全面占据济州治所,如此部署也已是尽可能以求万全稳妥。然而此行倘若出现任何变数,也难免会使得本来就患得患失、不情不愿的刘光世会如惊弓之鸟一般警觉起来。
眼见诸部宋军集结成阵,已经距离巨野城郭愈来愈近,来往走报声息战况的军校快马疾奔到刘光世面前,并疾声报道:“启禀刘相公,郦将军所部人马踅将入城,虽引起阵骚动,可根末将探觑未曾抢占得城关!王将军也受敌阻截于巨野城外,如今厮杀正酣。且按刘相公先前嘱咐,末将瞧得分明,守城贼军,非但仍把控着城楼关隘,并策应外面军马与王将军鏖战,并未曾引生得丝毫乱象,反而摇旗呐喊、声势大振,依然是士气高涨,专候我军前去攻城!”
“甚么!?”
本来这些时日调兵部署,直感甚是劳累而提不起劲来的刘光世乍听之下倒登时精神了起来。也不及思虑萧唐所部把守济州治所的军马又如何识破自己的图谋,刘光世脸上登时显露出惊悸之色,心中还直暗付道:萧唐麾下军马,果非是易与之辈!既然那厮们早有准备,贸然强攻,对方多半另有后招,既然奇袭不成,若兀自要强取,遮莫反倒要着了贼党算计,也非是我不肯死战,看来朝廷暗中下诏奇袭萧唐统辖的州府,也早已走漏了风声,还须早些向朝廷陈情禀明才是,我又何必在此久耗冒险?
比起剖析眼下的战局变化,刘光世更多思量的是如何给自己一个就此退兵,且向朝廷大概能推诿交代的理由。而此时自以为理由应也比较充分,刘光世遂立刻又挺起了腰板,瞧上去端的是威风八面,而他立刻又有若指点江山状的把大手一挥,并掷地有声的喝令道:“鸣金!收兵!”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