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
随着府学塔楼的钟声响起,李俊德大声欢呼,将课本一抛:“终于下课了!”
灵峰书院的课时是双课时。上下午各有两课。上午第一课从辰时开始,七刻下课,休息一刻钟后,巳时第二课,至午时将近时,准备回家午休。下午两课从未时开始,至酉时结束。
刚刚韩风教了大半天的历史文书,挑挑拣拣讲述中州十二朝的历史变迁,听的李俊德昏昏欲睡。
韩风还没走呢,一听李俊德欢呼,直接拿起教鞭狠狠一抽:“下午还有我一节礼课音律,到时候你小子等着!”
李俊德家传秘技《天清罩体》是一门内功心法,防御力极强。硬生生被抽一鞭仍毫发无伤,吐吐舌头:“大哥这是何必呢?打我你不手疼吗?”追上去帮韩风拿着课本,一路溜须拍马,想要挽回形象。
依稀还能听到二人的对话:“这两天你小子的成绩是越来越差了,瞧瞧人家乙班的闫宝,上个月成绩还跟你类似,但是这个月已经迎头赶上,成为乙班前三。你要是再不努力,回头看我怎么整你。”
果然,对一位老师而言,成绩才是最主要的方面之一。
荀易瞧着李俊德耍宝,揉揉脑门。听了一大节课精神力不振。他心脏不好,需要注意避免长时间操劳。
“下节课貌似是武课,正好可以休息下。”荀易闭目养神,趴在桌子上小憩。
书院学习不单纯是读书写字,按照大周的标准课程,分为文、武、礼、数。
文课将诗词歌赋、学史读传统统囊括。
武课是为了强身健体,包括拉弓射箭、剑术骑马,给学生一个好体魄。高祖皇帝私底下曾对人言:“朕常闻古之贤儒文可动笔治国,武可仗剑领兵,此乃真大夫也。而今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杀鸡尚不能又该如何杀人?以文臣而制武将,国之将亡!”
大周看不上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弱书生,对入朝为官最基本的一个要求,骑马必须合格。剑术武功那些高端的暂且不提,只有骑马作为最基本的要求。不会骑马,就连文臣去军队做监军都不合格,莫非还要一大群士兵给你抬轿子?
莫说男儿,就连女子也都会练习一些防身之术,甚至本朝开国之初就有一位女将随高祖打天下,最后封为瑛侯。
礼课,学的是本朝之初高祖协同诸多大儒高士重新定制的礼仪规矩。以德为本,依法治国,包括各种乐器也都算入礼课中。
而最后的数课,学的是统筹计算,包括木工、建筑都算在这里面。
一天四课,必须将四门课程都学全,但是内容由老师安排决定。
李俊德回到甲班学堂,只见荀易闭目养神,耸耸肩:“羡慕老大啊,今天武课又不用上。”
张玉琪关上门换衣服:“据说今天武课练习剑术,别说咱们班,就是算上乙班学生,都不是老大的剑术对手。”
轻快换上武士装,李俊德也从角落的橱柜翻腾自己的衣服。
正找衣服,突然一声惨叫:“遭了,上次剑术服拿回去清洗,忘带回来了。”
嘭——
头顶被一把钥匙打中脑门。
扭头一看,荀易眯着眼,跟猫一样懒洋洋趴在书桌上,窗边的阳光徐徐撒下:“你们怎么又不在更衣室换衣服?武场那边的更衣室是用来摆设的?”
“那边换衣服多麻烦?而且乙班正好也是今天武课。你觉得刘振英会给我们甲班用换衣室的机会?到时候争吵起来怎么办?”伸手一摸脑门,李俊德看到荀易的钥匙,大喜:“老大,谢了!”
打开荀易的柜子取出剑术服。二人身材仿佛,正好可以暂时替代用。
“回头洗干净还我。”荀易回了一句,闭上眼睡觉。
李俊德换完衣服,其他人早已经换好出去,偌大学堂只有他和荀易两个人。
荀易有心疾的事情,其他人不清楚,作为发小的李俊德哪里不知?
轻步从荀易身边过去,给他盖上衣服后,随手关上门。正好看到刘振英和乙班的那些人也换好衣服前往武场。
刘振英远远比了个手势:“今天甲乙两班比剑,输的班级请赢的班级吃东西。”
“我去!你是看准老大不在吧!”李俊德翻了个白眼:“谁跟你比啊,有本事去找老大比剑。”
望着甲班学堂,刘振英不以为然:“我又不蠢,怎么会傻到去跟他找虐?”
“比就比,怕什么!”门口等待的张玉琪一把按住李俊德肩膀:“正好乙班闫宝不在,二十四对二十四,轮流单打,输的一方请客。”
“喂喂。”李俊德心知不妙,赶紧拉着张玉琪跑到同伴们边上:“你们疯了?刘振英那家伙的剑术可是从小跟老大学的,咱们这些人谁打的过?”
“你啊!”甲班众人异口同声,指着李俊德:“好歹你跟老大那么久,剑术造诣再差也比我们强。”
“再说了,田忌赛马,上驷对下驷。你对付刘振英正好。”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你家传《天清气》防御极高,就算打不过他,也不会受伤不是?难道你忍心看我们这些同门受伤吗?”
顾阳和张玉琪等早就和同伴串通一气,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谁都打不过刘振英,不如派一个人过去送死,他们赢了其他几场即可。
看到同伴们一副“一路走好”的表情,李俊德急了:“同情心呢!你们这就把我推出去了?”
这时候,武课讲师也已经下场,刘振英上去说了几句,讲师乐得清闲:“行,自由对战。这剑术嘛,还是要从实战开始。”
讲师扫了眼四十八人,没看到荀易后心中松了口气。荀易家学太强悍,即便是他这位剑术讲师都挡不下十招。
“幸好没来,不然又要被他教做人。”
这时候,被众人惦记的荀易仍在憨憨大睡。只是从他衣袍中滚出一根毛笔。
毛笔摇身一变,化作拇指大小的蓝褂小人在学堂里面翻找东西。“刚刚上课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在这里居然有神力波动?好像是文神的神力?”
二十五个桌案,荀易趴在窗边向阳的地方。白福四处翻找,在荀易斜对角的一个书桌上,白福发现一根红色笔杆的狼毫笔。
“果然,这根毛笔上有着神力波动,莫非是文曲帝君赐福的神笔?”白福轻轻一碰,笔杆浮现一枚神箓,诡异而神秘的红光一闪即逝。
“这是什么?”在白福检查时,荀易睁开眼走过来。
“不清楚。”白福道:“但毛笔上面的神力似乎不是正神所出,不是司掌文运的三帝君所属。”
荀易拿着毛笔,顿觉脑海一阵清明,脑子思路清晰,浮现一篇篇华美文章。
“不是文曲三帝君吗?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下笔如有神助?”随便拿了一张纸,挥挥洒洒便是一篇文章。“我看传说中文曲所赐神笔也不过如此啊!”
抖了抖自己的文章,荀易颇为满意。只是随着文章写完,荀易的一缕精气灵魄被毛笔吸收。
“公子小心,激发城隍神印。”白福眼疾手快拍打荀易左手背,顿时神力爆发将灵魄再度卷回。
荀易不明所以,刚刚只觉一阵精神恍惚,似乎差点失去了什么。
“公子,这笔有问题。”白福一脸凝重:“好个借笔摄魂!这是邪神的手段。请公子仔细检查下,看看书院是不是还有其他这种笔,小人感觉有点不对劲”
“……”荀易挠挠头:“随便翻人家的东西,不好吧?”
不过在白福的督促下,荀易象征性在学堂转悠一圈,单单在他们甲班就看到三根这样的笔。
“有问题,有问题!这些笔夹杂邪神之力,对身体有害。”白福叫嚣道:“公子,去对面乙班看看。”
荀易收起狼毫笔前往乙班。
乙班和甲班斗剑,教室空无一人,只在门口挂了把锁。
荀易过去,伸手在边上的木窗上轻轻一抹,御木的天赋之力直接将窗户掀开,从窗户钻了进去。
结果,又找到五根同样具备诡秘神箓的毛笔。
“我记得在文曲庙也会派发毛笔,说是开光祈福过的。”将破坏的木窗修好,荀易低头对白福嘀咕:“难道这些毛笔还有差异?”
“差异大了,文曲、文昌、文德三帝君的祈福墨宝各有玄妙,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但是这种邪神制作的毛笔内里积蓄一股文气,可以让人短时间内文采大进。但是作为代价,每当消耗文气时就会暗中摄取主人的精气神,直到精气神填满毛笔。”
白福背着手来回转:“恐怕这种邪神笔还会以效果限时为由,让买下毛笔的人前去再度施加祈福,趁机将毛笔中的精气神收走,直到最后将人的整个魂魄夺取。”
“六月初三,有一次恩科特考。”忽然,荀易开口蹦出来一句。
白福恍然大悟,双手一拍:“就是为这个!”
秀才,举人,进士。秀才每三年一次乡试,可晋为举人。上次秋闱是前年的事情,原本应该等到明年。不过据说是为庆祝皇后娘娘的千秋诞,当今圣上刻意在今年六月初三进行一次特考。
荀易因为前年祖父刚走,忙着家中事务,上次秋闱就没参加。按照书院老师们的说法,有心让他好好准备,在六月初三的时候参加这次恩科。
“遭了,若是在特考之前不能找出来那人。按照风气,到时秀才学子们为考试顺利求取这种毛笔,使这种笔散播开来……”
“会殃及整个陇川学子纷纷惨遭毒手?”荀易回过味来,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邪神之祸,城隍府有视察之罪,”白福赶紧对荀易说:“公子代理城隍,恐怕也要被牵连。必须找出来背后传播这种毛笔的人!”
“找出来,寻哪找?”荀易想不出办法,只能带着白福在书院溜达,感应同样神力波动的毛笔。
“南边,再往西点。”白福以法力感应,指挥荀易在书院标记出一只只毛笔的方位。
仅仅灵峰书院十二座学堂,就有至少十八支邪神笔的存在。
紧接着,白福指挥荀易来到一堵墙边:“能够感觉到,更多的邪神笔在对面。”
“那边可是女学!”荀易当即跳出来:“跑去西院女学,你想害死我啊!”说什么荀易也不肯在这时候去女学那边寻找。传说女学守大门的那位老太太武学之高明,打遍整个学府没问题。
“等下课吧,下课再说,午休时候我过去找人。”荀易转身就走,根本不敢和那位老太太碰面。
“下课?下课的话人家把邪神笔带回家,还怎么追查?”白福恼了:“公子,打草惊蛇,要是让人跑了,回头四处落点对考生们贩卖这种邪神笔,只要出现有人重病身死的例子。惊动上位神灵们,我们城隍府的立场……”
想到自己的心疾还需要城隍出手,荀易无奈:“我去找人帮忙。”说着,自己走向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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